第2章
6
上一世，沈长青是省内唯一的高考状元，颁奖当天他也在场，我记忆深刻。
我小心翼翼的用毛巾擦拭着他发红的脸颊，手腕被死死握住。
“谁！”
我吃疼的毛巾掉在了他的脸上。
林州平环顾四周，渐渐放下了戒备，尤其是在看到眼前女人模样的时候更是瞪大了双眼。
“是你……”
我细细回想，上一世在我嫁给沈长青之前，跟林州平应该没有过接触。
“我看到你躺在路边浑身是血，家里人给你换了身干净衣服。”
“对了，你昏迷时候还一直抱着的文档就放在桌子上了。”
林州平立刻起身，确保没有打开的痕迹。
一眼瞥到了桌上被雨水打湿的复习资料。
他语气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你……是今年的考生？”
我点头。
“还有两天就要考试了，厨房里有饭，饿了你就直接去吃吧。我要先复习就没办法招待你了。等你恢复好了再离开也可以。”
林州平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我自然也不会挑明。
等我复习完回屋后林州平已经离开。
桌子上留下了有一封手写信，大概就是对我的感谢和以后会找机会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很快就到了考试当日。
我没想到冤家路窄的会和张美琴和沈长青在同一个考场。
沈长青紧盯着我：“陈素红，如果你现在后悔的话，我……”
我懒得听下去，“沈长青，你先能考上再来我的面前说这些话吧。”
沈长青死死咬着后槽牙，我能够感受到他死死的盯着我的背影。
考试开始，我全神贯注的解答着题目，没有片刻的停顿。
几十年的准备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忽然我感受到什么被什么砸中，脚边滚落了一张纸团。
“老师！我要举报她作弊！”
7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监考老师从地上捡起纸团，看到上面的内容脸色大变。
“这位同学！现在请你立刻离开考场！永久取消考试资格！”
我否认，“老师我没有作弊！纸团我也没有捡起来，是有人故意陷害！”
张美琴阴阳怪气的说着：“你是什么大人物吗？还有人要陷害你？”
沈长青也合适配合的说着：“是啊，陈素红，虽然我们是同乡。但是你这样的行为对其他同学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我气的浑身都在发抖，想到了考试前沈长青那威胁警告的语气就明白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我可以证明她没有作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门口说话的男人身上。
是林州平！
他一身笔直的军装，目不斜视的走到了监考老师的身边。
“刚才我亲眼看到这位同学将纸条扔到了她的身后，正巧我也审问犯人得知这场有人收买了工作人员买考题……”沈长青，是哪一位！”
沈长青瞬间面色惨白，“你……别瞎说！”
“是不是瞎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沈长青这才注意到了在教室外整齐有序的数十名军人如鹰的眼神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沈长青像是被抽干了灵魂，目光呆滞任由着被带出了考场。
走到了门口，林州平回过头看向我，“加油，我相信你。”
我重新坐回座位，调整好思绪继续考试。
但心脏却狂跳不止，始终没能平静。
考试结束我一直没有离开，一直等到了深夜才看到林州平从学校出来。
他原先有几分疲惫的眉眼在看到的我的瞬间舒展开来，脚步都明显快了几步。
“考试都结束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退后了两步，对着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林师长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可能被永久取消考试的人就是我了！”
一想到这里，我的掌心都止不住的冒出了冷汗。
上一世一事无成的人生直到重生了那么久还让我感到后怕。
林清平摇头将我扶起，“是我该感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能昨天就已经死在了田地。”
“天不早了，现在晚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犹豫再三我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沉默着并肩走着，他忽然开口。
“今天考的怎么样？”
我笑了笑，“我有信心一定能够考入！”
一路上我们二人谈天说地，聊了很多。
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家门。
“那我就先走了，到时候等你的好消息。”
推开门父亲正站在院子里看着林清平远去的背影。
“刚才那小伙子是谁？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我笑着打趣没放在心里，“人家是师长你怎么可能会认识呢？”
父亲没有再反驳，只是喃喃自语着：“我总觉得他刚才长得特别像小时候寄养在咱家的那叫胖瓜的小子。”
我猛然回头看向已经走远的男人。
胖瓜是十五年前借住在我家的小男孩，平日里胆子小总是躲在我的身后又因为胖胖矮矮的所以我们都叫他胖瓜。
后来胖瓜的爹当兵升官，就把他接到了城里我们就再也没有了联系。
如果林州平真的是胖瓜，那一切都可以解释的清了……
8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沈长青作弊的事情被很快的就传播开来。
录取通知书也都陆陆续续的发放。
我开始有些着急，难道真的是我太过于自信了？
我走到村口小卖部的驿站点，正巧听到了人们的议论。
“听说了没！沈长青考试作弊被抓了！还被永久取消了考试资格呢！”
“前几天就听说了！我城里的亲戚告诉我事情还没那么简单呢！听说他还找教育局的人买了考试资料！还弄伤了看管的师长！只是可惜现在没有太多证据，就不了了之了！”
“你们这群老巫婆不要瞎说！”张美琴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对着他们破口大骂。
我微微有些震惊。
上一次听到张美琴的消息还是半个月前黄家和她退婚的事情，没想到现在竟然会这么维护沈长青。
村口的阿姨冷哼着，“事到如今也就只有你这个恬不知耻的东西维护他了！”
张美琴欲言又止，随即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手下意识的抚上了小腹。
“你们等着吧！未来的日子还长！”
我总感觉张美琴刚才的眼神有几分不对，立刻上前跟在了她的身后，躲进了她家的院子。
让我没想到的是真的看到了她从背包里拿出了录取通知！
“陈素红我让你得以！等我顶替了你的身份我看你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什么！”
瞬间，怒意向上蔓延涌上大脑。
我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扯住她的头发。
“张美琴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竟然敢偷我的录取通知书！”
张美琴被吓了一跳拼命挣扎着。
她的个子和体型比我大一圈，很快就从我的手中挣脱。
争吵议论的声音很快就把外人吸引了过来。
沈长青更是冲了进来，一把把我推倒护在了张美琴的身边。
我的脑袋重重砸在了柜子上，火辣辣的痛让我脑袋都在嗡嗡叫。
“是她偷了我的录取通知书！”我用着浑身力气喊了出来。
张美琴眼眸闪烁，把通知书藏在身后，“我没有！通知书是我的！”
尽管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我强撑着身体去抢夺，又再一次的被沈长青推到在地。
就当他再次准备动手时，一道熟悉的生硬挡在了我的面前，接下了他的一巴掌。
“林……林师长！”
林清平嗓音冷漠，“东西给我。”
张美琴死死的咬着下唇，知道无法反驳。
林清平拆开通知书，看到我名字后冷笑道：“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陈素红的名字，你是叫陈素红吗？”
张美琴的脸瞬间羞红一片，低着头不敢说话。
忽然她尖叫一声。
下身渗出了一滩猩红的血。
沈长青吓坏了，“美琴！你怎么了！”
“长青！长青！快救救我们的孩子！”
沈长青吓蒙了，未婚先孕，甚至张美琴曾经还是黄家小子的未婚妻，被外人知道他就完蛋了。
看沈长青的表情，显然并不知道张美琴怀孕的事情。
但她痛苦的哀嚎越来越大声，沈长青立刻抱着她冲了出去。
我如愿以偿的拿回了录取通知，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9
再次睁眼，我看着天花板，正准备起身被按住了身体。
“你的伤刚包扎好，别乱动好好休息。”
我动了动嘴唇，正准备说话。
“放心，你的录取通知书在我这里，不会有人掉包。还有张美琴怀孕了三个月，孩子保住了。沈长青就没那么好过了。”
我接过林清平递过来的水杯润了润喉咙。
三个月前的话正是黄家向张美琴定亲的日子。
“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休息养好伤。”
林清平的距离又靠近了几分，我能够清楚的闻到他身上的皂角味道。
脸颊莫名其妙的红了。
“林师长，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林清平动作僵硬，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局促的表情。
“你……想起来了什么？”
本来还不确定，现在见他的反应我算是彻底相信了，曾经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胖墩就是他！
“也没什么，就是没想到胖瓜现在变得这么帅了！以前小时候你还说要娶我呢，呵呵。”
“那你愿意吗？”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陈素红，我是认真的。从小时候你挡在我的身前保护我不受到同村男孩伤害的时候我就发誓未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站在你的身边保护你。后来我知道了你和沈长青的事情选择了退让，但这一次……我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
病房内安静的可怕，我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
林清平凑到我的脸前，亲昵的抚摸着我的脑袋，就像是小时候我对待他一样。
“不用急着拒绝我，最起码，让我努力争取一次。”
“你先好好休息，军区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说完转身离开，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接下来打的日子林清平每天都会到病房来看我们，我们都默契的没有提起那天的事情。
一直等到彻底恢复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
回到家我才知道这一周内村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10
张美琴怀孕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本就气不过的黄伯更是闯进了张沈两家把能砸的都给砸了。
张美琴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曝光，没有考上大学的她所有的期望都在沈长青的身上。
可偏偏沈长青躲了起来，张美琴几天都没见到他一面。
一气之下放药毒死了沈家所有的鸡仔，气得沈长青连夜回家两家人也纠缠了起来。
但毕竟张美琴怀有沈长青的孩子，沈家也不可能真的对她动手。
沈家的婚礼办的悄无声息。
婚礼那天半个村的人还是去了，一向爱美的张美琴身上穿着的还是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旧褂子，小腹已经明显有些拢起。
沈家屋子上连最基本的红色喜字都没有，彩礼嫁妆什么都没有。
就连沈长青也一改往日爱护她的模样，全程看不到一张笑脸。
他们婚后不久就到了春节。
平日里都是我和父亲二人度过，这一次还多了一个林清平。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们二人也渐渐熟络了起来。
我们围在桌前吃着饺子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
“上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到时候我送你去车站吧？”
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刚答应房门就被敲响。
意料之外的门外站着的竟然会是张美琴！
她浑身颤抖着，曾经白嫩的小脸此刻被冻的发红生疮，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瑟瑟发抖。
纵然想到前世的事情恨她入骨却还是止不住震惊。
“陈素红……你能不能让我进屋待一会取暖，我……扛不住了。”
她和沈长青结婚以后，我经常听到村中人对他们的议论。
听说沈大娘把沈长青取消高考资格还有被唾弃的事情全部归结到了张美琴的身上。
天还没亮就要让她喂猪鸡，接下来就要去地里干活到天黑，折磨的没有人样。
我知道我的未来不会再被他们所改变纠缠。
从屋里拿了几个肉包放在她的怀里。
“进屋就算了，但是这个你拿着吃吧。”
张美琴眼眶一红瞬间哭出了声。
她大口的吃着包子，“素红，谢谢你！对不起！对不起当初是我错了！”
很快几个包子下肚，她正准备离开忽然捂着肚子吃疼的喊出了声音。
我和林清平把她送到了医院，手术都已经结束，沈长青才慢悠悠的赶了过来。
医生说是因为张美琴长期阴阳不良导致的流产。
孩子已经成型。
听到这个消息，沈长青没有想象中的悲伤，只是冷啧了一声抱怨着。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躺在病床上已经醒来的张美琴绝望的落下一行清泪。
11
很快就到了我前往北京的日子。
刚走出家门我就听到王嫂大喊着：“不好了！出事了！杀人了！”
我闻声而去才发现出事的竟然是沈长青家！
沈大娘和沈长青浑身铁青的躺在地上，身下满是鲜血，如果仔细靠前看甚至可以看到和脖子分开的头颅！
视线的冲击让我没忍住转过身呕了出来。
张美琴浑身是血，手上拿着菜刀没有人敢靠近。
她看到了人群中的我，充斥着血丝的眼眸终于染上了一层亮光。
她缓缓的靠近了几步，众人也退后了几步。
张美琴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终于还是停在了原地。
“素红对不起。我不应该偷走你的录取通知书，曾经也不该那么对你。一切都是因为我太嫉妒你了。包子真的很好吃。如果喔有下辈子，当牛做马我一定报答你！”
下一秒她抬起菜刀。
一双手挡在了我的面前。
从周围人的尖叫声中我也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慢慢呼吸。”林清平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我才意识到原来刚才因为太过于紧张呼吸都暂停了。
林清平带着我坐上了吉普车的副驾驶，很快到达了车站。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
火车站人声鼎沸，我才终于对着所有的一切有了实感。
曾经伤害过我的人得到了应有的代价，而我也终于可以开始享受着属于我的人生。
他将小皮箱塞到我的手中，“上车吧。”
我缓缓上车，随着汽笛的长鸣声响，我突然伸出头对着月台上的他大喊着。
“林清平我答应你了！”
“我听到了！”
他同样大声的回应。
坐在火车上，我摸到了口中不知何时被他悄悄塞进的信封。
打开里面是我和他童年时候的照片。
胖嘟嘟的小男孩用着狗尾巴草编织的戒指戴在女孩的手指。
照片的背面是用钢笔写下的电话还有一行小字。
【我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