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那天之后。
圈子里都开始疯传。
陆家那位玉面修罗疯了。
五百艘搜救艇、九十九架直升机、近两百名深海潜水员、动用声纳搜索技术……
明知希望渺茫。
他却依旧大动干戈地集合多国力量搜索遍每一寸暗礁。
——只为了去找一个保镖。
被送下游艇时，那些宾客们议论纷纷。
“为了保护主子死一个保镖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陆总这反应真不对劲。”
“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把那女的当保镖而已，怕不是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爱而不自知了吧。”
“那还真是造孽了……这么深的海，够呛能活啊。”
“诶我明明看见当时她爬上救生艇了啊，怎么突然就……”
还不等这句话说完，她的女伴便神色严肃地将她拉走：
“少说两句，不要命了你！”
爱而不自知？
陆临川满脑子只听到这句话。
他垂下眼眸思索着他对朝露的感情。
可此刻他的脑袋里已是一片混沌。
爱不爱他不知道。
他只想立刻马上就见到她！
无论是死是活。
他砸碎了游艇上的所有东西，不吃不喝地将自己关在朝露的房间里。
偶尔来到甲板上，也不过是看着海面发呆。
“继续搜。”
陆临川的声音被尼古丁熏得过分沙哑，三天不曾闭眼，红血丝爬满他满是悲伤的眼眶。
“找不到就想办法把海水抽干。”
听了这话，所有人不禁面面相觑。
朝露不是在平地上消失的。
南太平洋公海，平均深度高达4000多米，那可是连法律和阳光都触及不到的地方。
从前那个面对任何紧急情况都能保持从容，冷静部署一切的陆临川，跟着朝露一起消失不见了。
如今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搜救队长一脸犹豫，在众人盼望的目光当中，他咬牙出列。
“陆先生，72小时过去，我们只搜到了这个，其余的一无所获。深海洋流复杂，以目前现有的搜救手段恐怕……”
陆临川伸手，颤抖着手接过那个缠了珊瑚的红绳。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朝露的东西。
那年朝露刚满18岁。
陆临川给他批了假，指了指身旁的地球仪：
“成年是大事。小朝露，对什么地方感兴趣，直接跟助理说。”
谁知道小丫头拒绝了这诱人的世界旅行。
反倒是一个人去了普陀山。
法雨寺到慧济寺。
1088个台阶。
小姑娘硬生生三拜九叩走完，求回来了两个红绳。
出任务时雷厉风行的她。
将那根红绳怯生生递到他手上时。
脸上才出现符合这个年纪的青涩。
“陆先生，谢谢您对我的好。我知道您不缺什么东西，听说普陀山很灵，这根红绳送给您，希望可以保佑您平安顺遂一生。”
当时他埋头看文件。
只是抬头草草瞥了一眼，便随口敷衍道：
“放在桌上吧，待会不是还有训练？”
朝露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很快便轻巧地笑出来：
“好的，那我先去准备，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他是忠诚的唯物主义者。
他想要的东西没有一件是靠求神拜佛得来的。
所以对于这根红绳，他嗤之以鼻。
可现在……
他小心翼翼地将红绳带在自己的手上。
陆临川想感受朝露的温度，可皮肤上粘腻潮湿的触感只让他感到不适。
朝露现在，是不是也这么难受？
他轻轻抚摸着红绳，猛地一拳砸在墙上，骨节被强大的冲击力震碎，鲜血顺着纹路蜿蜒而下。
可心里的疼痛让他感受不到皮外伤。
他只觉得悔不当初。
当初他为什么要吝啬一个微笑，为什么不愿意好好地和小姑娘道一句谢呢？
满墙的血吓得陆云曦脸都白了。
她流着眼泪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哥，你冷静点好不好。我知道你重感情，但为雇主而死是保镖的荣耀，跟我回家吧，我们风光葬了她，也不枉她来过世间这一遭。”
从小到大。
陆临川情绪不稳定的时候。
只要陆云曦一出现。
他立刻就会瞬间冷静下来。
小时候，家里大人都打趣云曦是妹控哥哥唯一的安定剂。
可如今，陆云曦的声音反倒让陆临川心中生出难以控制的烦躁。
“我做的决定，任何人都别来干涉。”
他大手一挥，语气带着警告：
“朝露出了这么多次任务，无数次危难里逃生。人还没找到之前，我不允许任何人口中说出那个字！”
毫无防备的陆云曦瞬间摔在甲板上，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刻，当时就手撑在地上，崩溃地哭了起来。
“哥，你为了一个保镖打我！你是不是真的爱上她了！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回澳洲就是了。”
这招名为撒娇的威胁，对陆临川屡试不爽。
可今天。
他一反常态地沉默。
爱？
从懂得这个词开始，它就一直和陆云曦紧紧联系在一起，所以他从来不曾静下心来想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