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想象得到陆宴此刻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彻底的崩塌。
这比让他一无所有，更让他难以接受。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继承人，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不可能！”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嘶哑得不成样子。
“你在撒谎！你想骗我！”
“沈清，你为了报复我，已经变得这么恶毒了吗？”
我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有没有撒谎，你派人去查查林曼曼的通话记录和消费记录，不就一清二楚了？”
“对了，友情提醒一下，她那个青梅竹马的初恋男友，最近好像刚从国外回来。”
说完，我便挂了电话。
我没有给他任何质问和咆哮的机会。
我知道，以陆宴多疑的性格，他一定会去查。
而只要他去查，真相就会大白。
我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着。
下午的时候，池越来了。
他看着我苍白的脸色和消瘦的身形，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姐，你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绝不会让那个姓陆的欺负你这么久！”
我拍了拍他的手。
“都过去了。”
“现在，我不是陆太太，我只是池家的沈清。”
池越重重地点了点头。
“姐，你放心，我们池家，绝不会让自家人受了委屈还忍气吞声。”
“陆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已经让律师去处理了。”
“最多三天，就会全部转回到你的名下。”
“至于陆宴本人……”
池越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我会让他为他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我看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陆宴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我知道，他应该已经查到了什么。
他现在，大概正处于自我怀疑和被背叛的狂怒之中吧。
这很好。
晚上，我接到了陈医生的电话。
“沈小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通过国外的老师，联系到了一位专门研究神经痛和能量转移的专家，他说你的情况，并非无解。”
“他提出了一种全新的治疗方案，但需要你立刻飞到国外，他要亲自为你做检查。”
这个消息，像是一束光，照进了我黑暗了许久的世界。
可以治愈。
我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噩梦了。
“好，陈医生，麻烦您帮我安排，我随时可以出发。”
挂了电话，我立刻开始预订飞往国外的机票。
就在我选定航班，准备支付的时候，别墅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陆宴冲了进来。
他双眼通红，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他手里攥着一份文件，狠狠地摔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沈清，你满意了？”
“你毁了我，你把我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看着他几近崩溃的样子，心里却没有半分快意，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悲哀。
我站起身，平静地看着他。
“陆宴，这一切，不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而是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从你决定让我成为林曼曼痛苦的替身时，从你用我们的钱去给她买奢侈品时，从你为了她的孩子，污蔑我生不出孩子时，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你一直都知道她所受的苦都会转移到我的身上，你却一再纵容她伤害我！”
我绕过他，径直离开别墅。
6
我离开的那天，外面下了小雪。
陈医生为我联系的专家，是一位温和的白发老人。
他叫克劳斯，是神经能量学领域的权威。
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检查，他告诉我，我的情况可以通过一种全新的阻断疗法来治愈。
只是过程会很漫长。
我点头，告诉他我有足够的耐心。
过去的十年，我都熬过来了。
我不怕漫长，我只怕没有尽头。
治疗的第一阶段很顺利。
池越帮我处理了国内的所有事务。
陆氏集团宣布破产清算。
陆宴名下所有资产，包括那栋囚禁了我无数个日夜的别墅，都被法院查封拍卖。
他从云端跌落，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我没有去打听他的消息，也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关于他的一切，都像是上辈子的事，模糊而遥远。
我开始重新拿起画笔。
在苏黎世湖畔租了一间带天窗的画室。
阳光好的时候，我就坐在窗边，一画就是一整天。
起初，我的手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知道，那是后遗症。
但这一次，我没有再放下画笔。
我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那阵颤抖过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画稿堆了厚厚一沓。
手抖的频率越来越低，胃部的绞痛也渐渐平息。
我好像，真的在一点点好起来。
池越偶尔会飞来看我，给我带国内的最新消息。
他说林曼曼数罪并罚，被判了十五年。
她的初恋男友也因为参与洗钱，刑期更长。
他还说，陆宴的母亲受不了打击，中风住院了。
至于陆宴本人，则彻底消失了。
有人说他背着巨额债务，跑路去了国外。
也有人说，他接受不了现实，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疗养院。
众说纷纭，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涟漪。
这些人的结局，都与我无关了。
偶尔，我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陆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