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苏清秋对着镜子系白大褂纽扣时，指尖在新换的银色纽扣上顿了顿——是昨晚照着林砚送的样品缝的，针脚不算齐整，却比平时认真了三倍。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了震，是林砚发来的消息：“楼下等你，买了热豆浆。”
她抓起包往楼下跑，在单元门口看见林砚靠在车边，米色风衣敞开着，里面是件浅蓝衬衫，领口没系领带，比平时多了点松弛感。手里拎着个纸袋，印着小区门口那家早餐铺的logo，热气正从袋口往外冒。
“刚出锅的，”林砚把豆浆递给她，杯壁烫得指尖发麻，“加了点糖，你胃不好，别喝太凉的。”
苏清秋咬着吸管点头时，看见副驾座位上放着个购物袋，里面露出本崭新的《急诊医学手册》，书皮是淡绿色的，和她科室那本旧的不一样。“你真买了新书？”
“嗯，”林砚发动车子，方向盘打了个弯，“旧书的字迹太乱，怕你看不清。”她顿了顿，补充道，“里面夹了便签，是我标记的案例，和上次说的那起纠纷很像。”
车驶过街角的红绿灯时，苏清秋翻开手册，发现扉页上写着行小字：“送给苏医生——比法条更温暖的，是你的手术刀。”字迹比平时柔和些，末尾画了个小小的手术刀图案，刀刃处还特意描了道弧线，像在笑。
超市的自动门“叮咚”一声弹开，冷气混着面包的香气涌过来。林砚推了辆购物车，指尖在车把上轻轻敲了敲：“先去买南瓜？张阿姨说挑表皮硬的，熬粥才绵。”
苏清秋跟着她往蔬果区走，看见林砚弯腰拿起个南瓜，用指节敲了敲，声音闷沉的，像在听什么秘密。“这个好，”她把南瓜放进车里，“你闻闻，带点清甜味。”
南瓜的清香混着林砚身上的雪松香水味漫过来，苏清秋忽然想起上次在护士站，小王偷偷说“林律师的香水换了，说是跟南瓜粥更配”，当时只当是玩笑，此刻却觉得这味道确实很搭。
“对了，”林砚拿起袋小米，转身时差点撞上她，购物车的前轮轻轻蹭了下她的白大褂，“你胃药够吃吗？上次给你的那盒，记得饭后吃。”
“够。”苏清秋往后退了半步，指尖在口袋里摸了摸，那里放着颗草莓糖，是早上从护士站带的，“你呢？律所的案子忙完了？”
“差不多了，”林砚把小米放进车里，忽然笑了笑，“上周特意把庭期调了，就为了今天能早点来。”
这话直白得不像她平时的风格，苏清秋的脸颊有点热，低头去看购物车里的南瓜，忽然发现底部放着盒润喉糖，和上次林砚送的同款，薄荷味的，包装纸上印着“无糖”。
走到冷藏区时，林砚拿起盒酸奶，看了眼配料表又放下：“这个添加剂太多，你胃受不了。”她转身从冷柜里拿出另一盒，“这个好，生牛乳发酵的，我查过成分表。”
苏清秋接过酸奶，指尖触到盒身的凉意，忽然想起研讨会时，林砚笔记本上写的“她喝酸奶喜欢舔盖”，此刻才明白那些被记住的小动作，早就在对方心里扎了根。
“要不要买点水果？”林砚指着旁边的草莓，红得发亮，“看着新鲜。”
“你爱吃吗？”苏清秋拿起颗草莓，蒂部还带着绿叶子，“我不太会挑。”
“你喜欢就行。”林砚的目光落在她捏草莓的手指上，指尖泛着点红，“上次在护士站看见你抽屉里的草莓糖，猜你喜欢这个味。”
苏清秋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她藏在抽屉里的糖，早就被看见了。
两人推着购物车往收银台走，路过零食区时，林砚忽然停下脚步，拿起袋坚果：“这个给小王带的，上次她帮我查了不少资料。”她顿了顿，补充道，“别让她瞎想，就说是顺路买的。”
苏清秋看着她把坚果放进车里，忽然觉得这“顺路”比任何情话都动人。
收银台的阿姨扫码时，笑着打量她们：“小两口一起买菜啊？这南瓜真不错，熬粥最养人。”
林砚没否认，只是把袋子往苏清秋那边推了推：“她爱喝，特意来买的。”
苏清秋拎着袋子走出超市时，阳光落在林砚的风衣上，镀了层暖金。车刚拐进小区，林砚忽然说：“要不要去我家坐坐？把南瓜处理了，省得你明天带医院麻烦。”
“好。”苏清秋答应得很干脆，指尖在购物袋的提手上轻轻划了划，那里还留着林砚的温度。
林砚的公寓在二十楼，电梯上行时，苏清秋看见她按楼层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虎口处有道浅痕，像常年握笔留下的。“到了。”林砚推开门，玄关的感应灯亮起，照亮鞋柜上的米白色保温杯，和护士站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杯身上多了个小小的南瓜图案，像是后来画的。
“随便坐，”林砚把购物袋放进厨房，“我去洗南瓜，你要不要看看那本手册？在书房的书架上。”
苏清秋走进书房时，忽然被书架最下层的东西吸引了——那里摆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陈皮，和她泡陈皮水用的同款，标签上写着“三年陈，苏医生喜欢”。旁边放着个相框，里面不是合照，而是张护士站的照片，小王正举着热可可杯比耶，她趴在桌上写记录，林砚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文件夹，目光却落在她身上，像藏着满室的阳光。
“看什么呢？”林砚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手里拿着把菜刀，围裙上沾着点南瓜汁，“我不太会切，你要不要来教教我？”
苏清秋转身时，看见她的鼻尖沾了点面粉，像只偷吃东西的猫。“好。”
厨房的阳光正好，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林砚握着她的手教她切南瓜，刀刃慢慢划过金黄的果肉，清香漫了满室。“你看，”苏清秋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点了点，“要斜着切，这样熬粥时更容易烂。”
林砚的呼吸落在她的耳后，带着点酸奶的甜味：“学会了。”
南瓜粥煮在锅里时，林砚忽然从书房拿来手册，翻开夹着便签的那页：“你看这个案例，术后感染的处理方式，和你上次说的那个很像。”
苏清秋凑过去看，发现便签上写着“苏医生处理时加了步清创，比案例里更细致”，字迹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对勾，像老师给学生的评语。
粥好了的时候，阳光已经爬到了餐桌中央。林砚盛粥时，特意把米油多的那碗给她：“张阿姨说这个最养胃。”
苏清秋喝了口，温度刚好，甜得恰到好处，像此刻心里的感觉。她抬起头，看见林砚正看着她，嘴角弯着，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亮。
“对了，”林砚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盒子，“这个给你。”
是枚胸针，银色的，形状像朵菊花，和钢笔上的图案一样。“客户送的，”她的指尖在胸针上顿了顿，“觉得你戴会好看。”
苏清秋别上胸针时，林砚的目光在她胸前停了停，忽然说：“下周……医院的樱花该开了吧？”
“嗯，”苏清秋的心跳快了些，“听说后山的樱花开得最好。”
“那我们……”林砚的话没说完，手机忽然响了，是律所的电话，她接起时眉头皱了皱，“好，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她的语气带着点歉意：“有个紧急庭要开，得先走了。”
“我送你下去。”苏清秋起身时，林砚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尖很烫。
“樱花花期短，”她的目光落在胸针上，“等我忙完这阵，我们去看，好不好？”
“好。”
车开走时，苏清秋站在公寓楼下，手里还握着那枚胸针，凉意透过指尖漫上来，心里却暖得很。她低头看了看购物袋里剩下的草莓，忽然想起林砚切南瓜时，沾在鼻尖的面粉，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回到医院时，小王正趴在护士站的咖啡机前，看见她胸前的菊花胸针，眼睛一亮：“苏姐，这胸针和林律师的领针是一对吧？我上次在律所看见过同款！”
苏清秋没说话，只是把草莓放进玻璃罐，和护士站的草莓糖摆在一起，红得像团小小的火。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胸针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她忽然觉得，那些藏在“顺路”“客户送的”背后的心意，早就在超市的南瓜里、厨房的粥香里、胸针的菊花里，悄悄开成了花。
晚上值夜班时，苏清秋翻开林砚送的手册，发现最后一页夹着张便签，上面画着个小小的樱花树，树下有两个小人，一个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菊花胸针，一个穿着风衣，手里拎着袋南瓜，旁边写着行字：“等樱花开了，就说喜欢。”
夜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点樱花的清香。苏清秋把便签折好放进口袋，和那颗草莓糖放在一起，忽然觉得这个夜班好像没那么长了，因为心里有了盼头——盼着樱花，也盼着那句藏了很久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