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
薛晚意穿着便衣来到前厅,笑着向林嬷嬷施礼。
林嬷嬷见状,赶忙避开,“姑娘,使不得。”
眼前的薛晚意穿着雪白素裳,一张小脸不施粉黛,正满眼笑意的看着她。
林嬷嬷越看越心惊,心底隐隐有种答案,呼之欲出。
不知为何,此时的她也动摇了。
只因面前的二姑娘和夫人太像了,那柔和的眉眼几乎和夫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以前为何没有发现?
薛晚意走到上首坐下,珍珠已经为林嬷嬷看茶。
“夜风寒凉,大雨将至,嬷嬷此时过来,可是母亲有什么事交代?”
林嬷嬷略微沉默片刻。
她是听到青檀的话,擅自过来的。
夫人尚且不知晓,也不敢让夫人知晓。
这事可大可小。
或许是误会,那自然最好。
若不是,薛家恐怕要如今夜的雷雨那般,后果不堪设想。
“这两日,宫里尚衣局会过府为二姑娘量体裁衣,夫人命老奴来瞧瞧姑娘可有欠缺的。”
此话不假,晚膳时夫人的确交代过。
不过说的是明日。
薛晚意盈盈一笑,“有劳母亲挂念,我这边一应俱全,没有或缺,还请嬷嬷回去代我向母亲道谢,明日晨省,我会亲自叩谢母亲的。”
谢不谢的林嬷嬷没有放在心上。
却因薛晚意的笑容,心脏几乎要从胸膛窜了出来。
她笑起来的眉眼,可以说一模一样。
突然间,林嬷嬷似乎明白过来。
为何之前府中无人察觉到这点。
那时的二姑娘整日含胸驼背,眉目间始终带着愁容,不敢与府中的人对视,加之存在感太弱,自是看不出来。
现在的她,眉目舒展,笑容柔和,一颦一笑几乎与夫人七八分像。
姜夫人的容貌偏清雅端方,而薛明绯却人如其名,相貌明艳,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现今,在察觉到这点后,林嬷嬷在脑海中描绘着大姑娘的容貌,只觉得天好像塌了。
“轰隆——”
伴随着巨响,整座院子都发出震颤的嗡鸣。
很快,密集的豆大雨滴,骤然落下。
“如此,老奴便回听澜院了,姑娘早些安寝。”
薛晚意站起身,把人送到堂前廊下。
“珍珠,雨势太大,撑伞送嬷嬷回去。”
林嬷嬷想拒绝的,珍珠却已然应下。
“是,姑娘。”
珍珠撑开油纸伞,双手牢牢攥着。
眼神晶晶亮的看着林嬷嬷。
“嬷嬷,咱们走吧。”
林嬷嬷回身,冲着薛晚意施了一礼。
“老奴告退。”
两人步入雨中,快步离去。
如此倾盆大雨,便是说话声音大些,几步外亦是听不到的。
“姑娘,婢子害怕。”翡翠微微发抖,在努力遏制着本能的恐惧。
薛晚意伸出手,掌心被雨滴砸的酥酥麻麻。
“傻丫头,怕什么。”
她轻笑,瞳孔里是让人心颤的疯狂。
“我的婚事已定,除非我死,否则断没有解除的可能。”
“翡翠……”
她的声音轻柔,与这雨夜莫名的产生了某种磁场。
落在翡翠耳中,显得虚幻不真实。
“我若死了,这偌大的薛府,最差都要落得个流放的下场。”
因为叶灼圣眷正浓。
换个人,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藐视皇恩,瞧不上陛下“宠爱”的镇国公……
“可惜了。”
她幽幽的声音带着惋惜。
可惜楚渊还活着,否则她真想试试,搞死薛家会是怎样的感觉。
“姑娘……”翡翠几乎要难过的哭了。
不敢想姑娘嫁入国公府后,会发生什么。
曾经是无数女子春闺梦里人的叶将军,落得个无人敢嫁的局面,足见那地方是真真的龙潭虎穴。
薛晚意忍俊不禁,抬手在她眉心轻轻一点。
“对别人来说,或许是深渊。对于我……”
她甩了甩掌心的雨水,转身走入正堂。
“是余生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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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
青檀看到林嬷嬷,快步上前。
林嬷嬷搀扶着她,走到一旁坐下,整个人的表情都透露出一个信号。
——出大事了,天塌了。
她的神情,似乎已经回答了所有。
青檀撑着桌子,防止自己因双腿发软瘫坐在地。
“是,秋姨娘?”
青檀嗓音干哑的道。
没等到林嬷嬷的回应,青檀继续道:“夫人那边……”
林嬷嬷总算回过神。
她面色惨白,缓缓道:“我来处理,你权当不知道。”
青檀知晓此事有多严重,赶忙点头,“嬷嬷放心吧。”
她吓都要吓死了,哪里会拒绝。
若是放在前些日子,或许不至于这般惊恐。
如今望舒馆那位,可是板上钉钉的国公夫人。
一旦此事处理不好,整个薛家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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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
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纸,触及到烛火,瞬间点燃。
“余生静好?”
叶灼声音透着事不关己的漠然,“安分守己,才能余生静好。”
中年男子上前,他是国公府总管,叶安。
“公子,薛侍郎是否知晓此事?”
暗探只查到了薛家两位姑娘被姨娘掉包,薛崇那边,暂时没有动静。
叶灼哼笑,“不管知晓与否,治家不严是事实。”
轮椅转动,叶安推着他来到府内一处汤池房。
汤池热气蒸腾,氤氲气息中带着药香。
伺候叶灼宽衣,将他抱入汤池。
很快一白须老者入内,在他背后为其施针。
脸被面具遮住,看不到表情,却能听到他逐渐粗重的呼吸声。
没入水中的两条腿,裸露在外的部分,肤色皆是紫黑色,且双腿筋脉暴起,形成了密集复杂的可怖纹路。
“安伯!”
叶灼声音暗哑,“暗中配合那边,处理好身份事宜,必要时可助推一二。”
叶安领命,“是,公子。”
圣旨赐下那一刻,不管公子是否愿意,薛家二姑娘便是人尽皆知的国公府主母了。
公子如何看待那位暂且不知,至少“外人”是不得欺辱的。
否则,便是打国公府的脸。
叶家世代以鲜血铸就的尊荣,不容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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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雨势减弱,却不见停止迹象。
天色阴沉的好似要倾覆,压抑的让人心中烦闷,无法喘息。
薛崇去参加朝会,林嬷嬷正伺候姜夫人洗漱。
“说吧。”
姜夫人道:“何事让你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