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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风渐冷,老槐树下的钟声早已消散,可留在每个人心口的阴影,却比夜色还要沉重。

林河回到家中,怎么也睡不着。院子里的狗接连低声呜咽,仿佛在嗅什么看不见的气息。他翻来覆去,耳边始终回荡着那声“咚——”,像是在血管里回响。

父亲林守义却已换好衣裳,把铁锹靠在门口。

“爹,这么晚还要去?”林河压低声音。

“槐树那片水气压不住,非得今夜把沟挖开。要不,天亮前镇子里准出大事。”父亲声音沉重,不容置疑。

林河心里一紧,没敢再说。只是抓起那盏马灯,跟了出去。

午夜时分,北街口又聚起十几个人。月色被乌云遮住,只剩火把和马灯在风里摇晃。齐师傅带着几个人守在一旁,神色凝重。

赵清雅也在,她裹着一件棉布外套,怀里抱着一捆纸符。符纸已经被烤得微卷,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她眼神躲闪,但脚步却比谁都坚定。

王三魁也来了,带着两个年轻力壮的汉子。他叼着草梗,笑得吊儿郎当:“白天你们不是怕得要死吗?还不是得靠爷几个挖。咱就看看到底埋了什么玩意儿。”

齐师傅黑着脸没吭声,只朝林守义点点头。

众人齐心,把沟口沿着槐树西南面一点点延伸。铁锹落地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突兀。湿土翻起,混着一种说不清的腥气。

起初,只是普通的湿泥,夹着些腐叶。但当沟延伸到三丈开外时,铁锹忽然碰到一层粘稠的东西。

“这是什么?”有人伸手去摸,指尖沾下一片黑红。借着火光一看,竟像半凝的血块。

“血!?”有人尖叫,手一抖,差点把锹丢了。

“别胡说,是淤泥。”林守义喝止,声音却有些发紧。

可泥土翻开的地方,竟缓缓渗出暗红的水,顺着沟壁流淌,颜色浓得几乎要凝成线。火把光照上去,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赵清雅脸色煞白,紧紧拽着符纸。她想念咒,可唇音却断断续续。纸符在风中抖动,竟无法点燃。

齐师傅把镐头狠狠插进土里,低声吼:“快!加深!让水走掉!”

人们硬着头皮继续挖,沟渐渐深了,红水却越冒越多。忽然,林河看见沟壁上一块湿土滑落,露出一道清晰的印痕——五指分明,像有人用血手牢牢按过。

“手印!”他失声喊。

所有人顿时僵住,纷纷后退。火把映照下,那手印竟似还在慢慢渗血,像呼吸一样一涨一缩。

“邪物!”有人惊叫,扔下锹就往后跑。

王三魁却哈哈大笑:“这算什么?吓得你们跟小娘们似的。什么血手印,分明是泥巴碰巧的痕迹!”

他一边说,一边跳下沟去,伸手就要抹掉。

“别碰!”林守义厉喝,可声音已慢了一瞬。

王三魁手指刚触到沟壁,血印陡然一缩,“啪”地在他掌心弹开,溅起几点血红的水星,像是活物扑上去。

王三魁猛地一愣,下一秒,他手心竟浮出同样一个手印,红得刺眼。他尖叫一声,跌坐在沟底,脸色惨白。

“抓住他!”齐师傅大喝。几个人连忙下去,把他拖上来。可任凭他怎么搓、怎么甩,那红印却死死嵌在掌心,像烙进去的。

人群彻底乱了。有人丢下铁锹,有人嚷嚷要烧香,有人嚷嚷要搬祖宗牌位。夜风卷过,火把噼啪作响,仿佛随时要熄灭。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停下!再挖,你们全镇都要填进沟里!”

是志远。他穿着旧军装外套,脸色苍白,额角挂着汗。

他一步步走来,目光紧盯着沟里的血水。

“志远,你胡说什么!”王三魁怒吼,可声音因恐惧而发颤。

志远冷冷看他:“你手上的印,是‘逆印’。它不是记号,是索命。你若再逞强,别想活过初三。”

王三魁脸色彻底扭曲,浑身抖得像筛子。他张嘴想辩,却发不出声音。

志远转向林守义,沉声道:“叔,把沟口暂堵。让水走西,不要再碰槐根。”

林守义沉默半晌,终于点头:“听他的。”

齐师傅带人迅速把沟口用土回填,留一条细渠向西引。血水慢慢被稀释,沟壁上的印痕渐渐模糊,却始终没有完全消失。

众人散去时,天快亮了。北舞渡镇像是劫后余生,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一夜,镇子的命运已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改写。

林河跟在父亲身后,回望槐树。那株古树在晨雾里沉默伫立,枝叶无风自抖,像是在笑,又像在哭。

赵清雅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你看见了吧?纸符已经不管用了。”

林河喉咙一紧,却说不出话。

志远背着手站在槐树下,望着沟口残余的暗红。他的眼神冷峻,声音却低得像自语:

“血咒已经苏醒……北舞渡,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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