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愣了一下，看着那张纸竟然有些颤抖。
同时心中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女孩会来告诉三哥？
她不是二哥身边的人吗？
下一刻那女孩就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来找你，是因为你们三兄弟之间，只有你还算清醒。”
“至少你还没有被你们那个表妹完全迷惑，看看吧你会懂的。”
宋铭泽手中拿着纸，迟迟不敢打开。
他已经预感到这是什么了，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不平静，我却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如果他知道是自己亲手帮妹妹入殓的，他会有什么想法呢。
我有些隐秘的小雀跃，在我死后他们会后悔吗？
可是不等我知道结果，我便失去了意识。
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过去了好久好久。
久到我快要忘记这一切的存在。
再次醒过来，我看着周围熟悉的程设有些懵。
而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吸引了我的目光，更没想到的是他们三个人狼狈的模样。
5.
三人仿佛好久都没有合眼了，胡子拉碴的。
我下意识去看旁边的日历。
九月二十七？！
我明明记得我死的时候好像是九月五号，我记得清清楚楚的那天。
怎么会过去这么久，就在我愣神的时候三哥沙哑的声音响起：
“找到人了吗？”
另外两人沉默，眼中的恨意更盛。
“没有，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
“可恶，她遇到事情只会跑吗，为什么从来不愿意和我们说呢？！”
听到这我愣了一瞬，话语中的埋怨任谁都听的出来。
这是在说我吗？
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原来连我死后他们都这么不喜欢我吗？
我心中低落的恨不得现在就消散，他们却画风一转，周围的气氛更加怪异。
三哥宋铭泽开口，看向两个哥哥：
“那她呢，去看过了吗？”
长久的沉默，最后还是三哥坐不住了，红着眼睛怒吼：
“她惨死这么长时间，你们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你们配做她的哥哥吗！”
另外二人被他吼的有些脸热，却依旧是有些不服气。
宋铭丞梗着脖子回道：
“她就喜欢用这些伎俩，你们少被她骗过……”
宋铭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哥一拳揍了上去。
“你亲自去的现场就没有发现一丝线索吗，你现在还在怪她！”
宋铭丞也被这一下打出火气来了，反手和大哥扭打在一块。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作为法医亲手解剖她的尸体你都没发现吗？”
两人拳拳到肉，丝毫不顾及兄弟情面。
宋铭泽在一旁看着，仿佛早已习惯。
我看的目瞪口呆，飘到宋铭泽面前朝着他抓狂：
“三哥，快把他们拉开啊，这样打下去会出事的！”
宋铭泽充耳不闻，颓废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中的照片。
见劝阻不了，我也有些好奇是什么能让三哥看这么久。
我凑过去看，却发现那照片特别的眼熟。
是我中学偷拍他们的一张合照。
那时因为我把这张合照里的表妹截出去了，还挨了好大一顿骂。
从那以后我就把这张照片给删掉了，三哥怎么会有这张照片的呢？
那边的二人也消停了，或许是觉得累了，或许是觉得没有必要了。
两人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片静默。
让我好像回到了爸爸妈妈刚去世的那时候。
太压抑了，我有些受不了这种氛围。
若是知道我的死亡，会让他们变成这样，我或许会撑到他们来找我吧。
可是为什么你们不早点告诉我呢。
为什么……
一定要等到失去，才会珍惜呢？
明明我每次来找你们，你们都是对我恶语相向，现在这副样子是因为内心愧疚吗？
窗外的夜色一寸寸侵蚀，三人间皆是死气沉沉。
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三人才仿佛回过神来。
“队长，凶手抓到了！”
一向平稳的二哥直接从地上弹起，猛地打开门抓住了那女生的手。
“婳湘，凶手在哪？”
就在二哥的手触碰到那叫婳湘的女生时，她的视线又重新凝聚在我身上。
就像上次在案发现场那样。
只不过这次她明显淡定了不少，因为我魂体的形象随着三哥把我的尸体收拾后变得没那么吓人了。
宋铭丞半天等不到回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急躁：
“凶手在哪？！”
我冲着那女孩摇摇头，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一直在这里。
那女孩沉默了一瞬，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向外走去。
三人见此只能跟上。
6.
来到看守所，二哥迫不及待地冲进去。
我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眼见他就要冲进审讯室，被一旁的警卫拦住。
“队长，现在你不能进去！”
“凭什么！这是我接手的案子，还和我妹妹有关我凭什么不能进去！”
宋铭丞声嘶力竭，整个人就像一头暴怒的雄狮。
吼完之后却又无力的滑落在地上：
“我求你们了，我会努力平静的，我想进去亲自问清楚。”
宋铭丞极度哽咽的说不出话。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二哥，即使是在父母去世的时候，他也只是平静的吓人。
而他现在这样的情绪是因为我吗？
我配让他拥有这样的情绪吗？
最终二哥还是进了审讯室，他的领导亲自让他进去的。
而另外两个哥哥只能在门外等着，我则是好奇的跟了上去。
杀我的那个罪犯吊儿郎当的瘫坐在椅子上，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看着二哥进去他还兴奋的吹了个口哨：
“哟，这不是宋警官吗，这么晚才抓到我，看来我留下的线索你们没有找到啊。”
二哥一脸平静，可是攥成拳头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为什么要杀人，你与死者有什么仇怨。”
那凶手笑了，好奇的盯着宋铭丞
“宋警官，看来你不记得我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啊？”
宋铭丞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人的长相，额头的汗滴越来越多。
“还没想起来吗，三年前在后花巷，你妹妹和另一个女的。”
“够了！”
宋铭丞一掌拍在桌子上，整个审讯室都是一静。
他想起来了，而我也想起来了。
这凶手我早在三年前的时候就已经见过，那时我还刚刚高中毕业。
因为从小他们三个人都不管我，所以我所有的学费生活费都是靠奖学金的。
就在我刚考的时候，那时的奖金却被表妹抢走。
我身无分文，只能找他们三人替我做主。
可是他们三个人却熟视无睹，甚至让我不要与表妹计较。
我没办法，为了能顺利开学，我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表妹。
那时候她就是把我约在后花巷。
我到那里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即使我再小心她的阴招，却还是被一个人从身后压制住了。
我拼了命的挣扎却还是没有用，反而身上被他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直到最后我都已经绝望了，可是看着表妹那扭曲的表情，我不甘心。
凭什么什么属于我的一切都要被她抢走！
奖学金是，哥哥也是，就连父母也是因为她才出事！
没错，当年导致父母出事的人根本就不是我！
而是因为表妹，因为在路上与父母发生了争执才导致了事情的发生。
事后她小小年纪不仅把行车记录仪全部删除，还反咬一口正在昏迷的我。
而我因为创伤我真以为这事是因我而起！
我夜夜陷入梦魇，因为心怀愧疚所以事事都不敢争，即使是原本属于我的宠爱。
可是直到我死后我才记起，这些原本就不是属于我的罪孽。
这么多年，我都是替表妹平白的承受了这些。
这让我怎么能不恨，怎么才能释怀。
7.
宋铭丞失魂落魄的走出审讯室，另外二人瞬间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他却只是沉默，一言不发。
现在他的内心被巨大的愧疚所填满。
他起先内心还抱有一丝希望，可能这事是妹妹自己惹得麻烦，但是事实就是这事和他们三个脱不了干系。
当初若不是自己几个人的报复，这人也不会报复在妹妹身上。
如果那时候能给妹妹多一点关心是不是也不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这一切的一切都盘旋在他脑海中，让他听不见其他。
“宋铭丞，里面到底说了什么？！”
“你现在这副样子做给谁看？”
大哥终于是忍受不了，挡住了宋铭丞的路。
他现在心里也难受，可是他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的怒气，在看到宋铭丞脸上的泪水时，一切都熄了火。
“你这，哭什么？”
大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未见过这个弟弟掉过眼泪。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见三人气氛僵硬，婳湘顶着我的眼神上前打破僵局。
她站在大哥面前，在我祈求不要说的眼神下还是开口了：
“这凶手与你们有些渊源，三年前他被你们弄进去过一次，这次作案是三个月前他被释放后计划的。”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
“他现在是自首，而且还供出了是有人指使，所以最终的处罚可能达不到你们的预期。”
原本还在沉默的三人这下却抓住了重点，异口同声的：
“是谁指示的？！”
婳湘语气沉重：
“是你们的表妹程禾……”
说完后，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三人的表情，见三人一脸平静，甚至是有些痛恨的表情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三人对这个表妹的宠爱远超于亲妹，现在这副表情怎么看起来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三人转身就走，连身后的婳湘都有些疑惑。
我呆在原地，以为会和往常一样跟着他们飘走时，却发现我还在原地。
我有些疑惑的看向婳湘，却发现她也在看我，眼中明显也是诧异。
在她面前招了招手：
“你能看的见我？”
婳湘虽然听不见这鬼魂女孩的声音，可是她学过唇语。
她点点头，又想起案件资料上这女孩会手语就问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惊讶了一瞬，想起她们肯定都能查到就释然了。
“我也不知道，平常只能跟在哥哥们身后的。”
“跟我来。”
说完我先一步离开，这大白天的让监控拍到婳湘和空气比划可不好。
来到天台的阴凉处，婳湘盘腿坐在台阶上，我也跟着坐下。
我迫不及待地看着她，眼睛亮闪闪的：
“你怎么能看见我啊，是一直能看见吗？”
看着她诧异的表情，我有些懊恼，好久没有和人聊天了，而且这人还是能看见鬼的，这也太酷了！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婳湘低下头：
“我从小就能看见怨气重的？”
我有些疑惑：
“那为什么当时在现场你后面看不到我了？”
“那可能是因为你当时其他的情绪远远超过了怨气，所以我才会看不见。”
我有些吃惊的站起来。
“可是我现在怨气也不重啊，我觉得我很平和啊？”
“你若是怨气不重我也不会看到你了。”
这下还我沉默了，脸上的笑意也维持不住了。
我承认我是怨的，而且没有一刻是停息的。
特别是知道这凶手之后，我内心就没有平息下来过。
从三个哥哥的交谈中，我也知道了程禾现在已经不见了，谁也找不到她。
可我不甘心，她这种人凭什么活得好好的，她没有遭到报应前我是不会消散的。
8.
而另一边的三人不遗余力的悬赏程禾，导致在网上都惹起了不小的波澜。
网友们都纷纷猜测这三兄弟为何突然这样。
“前几天不还是为了妹妹违反规定吗，怎么今天就一副仇人的模样了？”
“那天直播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哪有人在这种隐私的工作下直播啊，真是没点道德了。”
“这三个哥哥也是拎不清的，现在还搞这么大动静。”
网上吵翻天了，我却是完全不知情。
因为我发现那天呆在婳湘身边之后，不管我用什么办法都离开不了，就像之前不能离开哥哥身边那样。
一时间我也没了办法，我还想看看最近他们那边有什么进展呢。
我只能每日都求婳湘带我去看他们，可是她就是不愿意去。
我愁眉苦脸的呆在墙角，幽怨的看着下班了还在处理公务的婳湘。
她察觉到我的视线，无奈的走到我面前蹲下。
“现在不让你见他们是对你好，你这怨气再深下去会惹来麻烦的。”
我转过头不看她的动作，她无奈刚想继续解释桌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收到，我马上过去。”
说完她转过身看我：
“祖宗走吧，带你去见哥哥。”
我开心的跟上去，全然不知对面是什么情况。
我变成现在这模样之后，所有的情绪感知好像都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弱。
只有一些大事或者深刻的记忆上，才会让我产生内心的波动，可我自己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跟着婳湘来到一处废弃的平房，越走近我心中越发不安。
“为什么会来这里？”
而走在我面前的婳湘就是一言不发，只是闷头的往前走。
我无法阻止，直到打开这栋平房，屋内的场景才让我真正的惊呆了。
怎么回事！
屋内三个男人站着，地上趴着一个生死不明的女人。
我飘过去看清了她的脸，是表妹程禾。
看着三位哥哥身上的血迹，我惊讶的捂住了嘴。
心中的怨气消去大半，他们是知道了一切吗？
婳湘沉默的拿出手枪，与三人对峙着。
而三人也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只是沉默的看着地上生死不明的表妹。
“跟我去自首，你们还有的救。”
婳湘率先打破这沉默，他实在不想看到三个前途大好的人，为了这一桩事把自己的前途毁掉。
她下意识的撇向我的方向，即使他们的妹妹应该也不想。
大哥挡在另外两个哥哥的面前，释然的看向婳湘：
“人没死，我们不会有事的。”
婳湘心中咯噔一下，最怕的就是这种知法犯法，且不会触及到自己内心的底线。
她拿着枪的手都有些颤抖，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连忙挡在大哥身前，却忘了我只是灵体。
而随着大哥站出来，一处红点落在了大哥身上。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在车上后面跟着的，不是普通的车。
只是一路上我因为能见到哥哥们而高兴，忽略了这一点。
“婳湘，你为什么要拿着枪对向自己人？！”
我朝着她做动作，手速极快，不理解般的质问她。
“你们犯法了，知道吗？！”
“私自捉拿嫌疑人，你们这是要被处分的！”
二哥沉默的挡在大哥身前，双眼通红的看向婳湘：
“这事你别管了，我们与他之间的恩怨必须有个了断。
你今天回去，我们就当你从没来过。”
婳湘闭了闭眼，再次开口声音都有些沙哑：
“现在我以特别行动小组队长通知你们，请你们立刻放下武器自首归案！”
9.
三人眉头一皱，尽是想直接与婳湘动手。
“不要！”
我崩溃的大喊，婳湘扣动扳机的手一顿，眼神瞟了一下我的方向。
三人明显是注意到了这些异样，有些疑惑的看向我的位置。
这时婳湘也顾不得暴露自己了，朝着我的方向大喊：
“你说是不想你三个哥哥前途尽毁，就让他们停手！”
三人诧异的看着婳湘和空气对话，最后还是三哥先反应了过来，声音颤抖：
“是小绪吗？”
我听到这久违的名称一愣，眼眶有些泛酸。
自从爸爸妈妈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叫过我这个名字了。
“是她！你们要当着她的面做出这种事情吗？”
三人脸上即是慌乱，下意识便把手中的刀藏了起来。
“小绪，你别害怕，哥哥们不会去这些事情的。”
“对小绪不怕，哥哥给你报仇了。”
三人看不见我的位置，只能求助的看向婳湘。
我下意识飘到她身边，这么久没被别人看见过有些紧张。
“她就在我身旁，你没有话就赶紧说吧她听得见。”
此刻，三人却像是哑巴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对我的亏欠好像很多很多，不知道从何说起。
似乎道歉也并不能够弥补这些年带给我的伤害，此刻说什么都太轻了。
“你们没时间了，还有最后五分钟。”
婳湘说完便走到一边，徒留我一个人在原地。
虽然知道他们看不见我，可我还是有些手足无措，有多少年他们没和我正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
他们没有一人张口，我心却渐渐平静下来，也释然了。
我转身看向婳湘“你帮我告诉他们，好好对待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别再出现下一个我了。”
说完我感觉浑身一轻，困扰我很久的东西，好像散了。
我看向门口那处亮光，我好像看见爸爸妈妈来接我了。
我开心的向那奔去，扑向妈妈的怀中，像小时候那样。
在我彻底消散之时，身后传来了三声坚定的对不起。
心中最后的那一丝不舍也彻底拔除。
我们做了12年的兄妹，我已经很知足了。
之后他们做的那些事，我从未把他们当做我的哥哥。
以后他们的事情也再也和我没关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