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刀叉跟餐盘偶尔碰撞的轻响，显得格外突兀。
萧无妄叉起一块红透的西红柿，慢悠悠送进嘴里，嚼了两下。
他语气带着些许戏谑，“这西红柿怎么这么酸？”
江屿没听出萧无妄话里有话，他傻不愣登地尝了一口西红柿，“不酸啊。”
萧无妄轻轻放下手中的刀叉，他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对面的裴野，“可能只有我吃的这块西红柿酸。”
“嫌酸，那你别吃了。”裴野懒懒地掀了掀眼皮，语调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没办法，我这个人不爱吃醋，自然不像某人再酸的东西都吃得下。”
“我就爱吃点甜的。”
萧无妄似笑非笑道：“白小姐餐盘里的西红柿看起来很甜。”
裴野眸中顿时寒光乍现，“你跟我出去一下，我给你单独开小灶。”
萧无妄散漫地半倚在餐椅里，长腿随意交叠着，右手搭在椅背上，指尖漫不经心地轻点着扶手，“你现在觉醒了异能，我可不敢跟你出去，万一你套我麻袋，那我岂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自认不是好人，而裴野能做他的发小兼好兄弟，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套麻袋揍人这事，他们没少干。
裴野冷笑，“呵呵。”
白玫瑰忽然开口，“我吃饱了，你要是不嫌弃我吃过，这份牛排给你吧。”
她指了指自己吃剩的牛排，示意对面的萧无妄拿走。
“我怎么会嫌弃白小姐？”
萧无妄笑眯眯地伸出手，他的指尖刚要碰到餐盘，手腕还没抬起来，冷不丁一道寒光“笃”地扎在餐盘边缘的桌面上。
是一把漆黑的军工刀。
刀刃大半没入桌面，刀柄兀自震颤，离他的手指不过半寸。
“抱歉，手滑。”
裴野收回手，他神情冷淡，仿佛刚才那记又快又准的飞刀，真的只是个意外。
萧无妄拔出桌上的军工刀。
“这刀不错。”
他把玩着军工刀的刀柄，指节微动，刀身在掌心转出半道冷光。
“但我更喜欢用手术刀。”
话音刚落，那把军工刀就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径直刺向裴野的咽喉。
裴野稍稍偏头，便轻松避开，那刀擦着他的脖颈飞过，钉在身后的墙上。
江屿就算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气氛不对，他连忙和稀泥。
“老大，妄哥，你们没必要为了争一盘吃剩的牛排打架吧？厨房还有不少食材，要不然我再去给你们做一份？”
“打架？那倒不至于。”萧无妄道：“我只是物归原主。”
白玫瑰看戏都看腻了，她兴致缺缺地站起身，“我有点困了，你们慢慢吃。”
丢下这句话，她便转身上了楼。
江屿眼睁睁看着白玫瑰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独留他跟两尊大佛待在餐厅，起身离开不是，继续坐着也不是。
救命，他的玫瑰姐姐怎么忍心丢下他一个人在餐厅遭罪。
万一等下老大跟妄哥动起手来，他去拉架会不会被他们误伤？
太难了。
“江屿，你出去。”
听见裴野说的话，江屿如释重负，他忙不迭地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餐厅。
萧无妄依旧稳稳坐在餐厅里，额前冰蓝色碎发半遮眉眼。
他眼神里没什么戾气，反倒还藏着点饶有兴致的笑意，“你真想跟我打一架？说起来我也挺好奇异能者的实力如何。”
“你离她远点。”裴野开门见山道。
萧无妄眉梢轻挑，“你说的这个她是指你那个小后妈？”
“你似乎比我想的更在乎她。”他单手支着额角，哪怕姿态随意，也依旧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矜贵感。
裴野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可很快又恢复如常，他低声道：“我父亲这辈子从未求过任何人，他死前抓着我的手，苦苦哀求我一定要照顾好她……”
“行了，你少装，这种烂借口也就只能骗骗智商堪忧的江屿。”
萧无妄毫不留情地拆穿裴野。
“你爱信不信。”
裴野用银叉挑起肉块送入口中，他没怎么咀嚼，喉结轻轻滚动便咽了下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吃的是白玫瑰没吃完的那份牛排。
“照你这么说，应该是对她没意思，那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萧无妄绕过餐桌走到裴野身边，忽然勾住他肩膀，“好兄弟，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儿子，所以你能当我儿子吗？”
话刚说到一半，他就感受到一股浓烈杀意，身体的本能反应促使他侧身躲开。
不等萧无妄缓过神来，裴野手中那把通体被火焰包裹的唐刀便再次砍向他。
“不当就不当，干嘛急眼，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较真。”萧无妄险险避过带着灼热气浪的刀风，后背撞上落地窗，玻璃瞬间噼里啪啦碎了满地。
裴野不语，只一味挥刀。
萧无妄的手在桌上一撑，敏捷地借力翻到邻桌，抄起金属托盘挡在身前。
“铛”的一声，裴野的刀砍在托盘上。
“你能不能讲点武德？”萧无妄扔掉被砍得中间凹下去一块的托盘。
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抱怨道：“对我用异能，你觉得合适吗？”
裴野不以为然。
“我连道德都没有，还讲什么武德，况且异能不就是用来揍人的？”
萧无妄道：“你真是阴的没边。”
“比不上你。”
两人打斗间，餐厅几乎沦为废墟，唯有摆放着食物的那张餐桌完好无损。
哪怕裴野没用全力，异能者的实力也完全碾压还是普通人的萧无妄。
显然萧无妄也发现了这一点，他靠坐在一堆废墟里举起用纸巾做的小白旗。
“我投降还不行吗？”
裴野这才善罢甘休地收刀，他一言不发地走向餐桌，继续若无其事地用餐。
萧无妄表面看上去跟没事人一样，但浑身却疼得厉害，可见裴野下手有多狠。
他强撑着站起身，朝楼上走。
走到二楼时，他拿出从酒店前台抽屉里找到的房卡打开房门。
一抬眸，他便看见亮起灯的浴室磨砂门上倒映着一道婀娜多姿的美丽身影。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门缝中倾斜而出，惹人无限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