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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石镇的阴霾随着云岚宗修士的到来彻底消散。在名为清荷的女修士那空灵涤尘的“清心咒”净化下,残留的邪气如同冰雪遇阳般消融殆尽。镇民们从最初的惊恐中恢复,脸上重新焕发出生机,对云岚宗仙长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镇长更是组织人手,几乎是带着朝圣般的虔诚,协助赵铭处理善后事宜。

林泰跟随在那位被称为“杨师叔”的中年修士身后,默默行走在逐渐恢复喧闹的街道上。他看着杨师叔偶尔屈指弹出的灵光,精准地湮灭最后一丝邪气残留,动作举重若轻,带着一种令人心折的从容与强大。

这一切都深深震撼着林泰。与邪魔搏杀时的惨烈、生死一线的压迫,与此刻云岚宗修士所展现出的浩然力量、秩序井然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是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广阔、强大,而又充满了未知。

大约一炷香后,清荷与赵铭相继返回复命。

“杨师叔,镇中邪氛已彻底净化。”清荷声音轻柔,如清泉流淌。 “师叔,伤者已妥善安置,民心已定。”赵铭拱手,语气干练。

杨师叔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略显狼藉但重现光明的青石镇,最后落在林泰身上:“此间事了,该回宗复命了。”

林泰心中一紧,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他看向母亲林氏所在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杨师叔似乎看穿他的心思,淡淡道:“修仙之路,漫长孤寂,亲缘牵绊乃常情,却也不可过度沉溺,以致道心蒙尘。云岚宗非绝情之地,自有规章允弟子探亲,然首要之务,乃是修行。”

他的话语虽冷,却并无斥责之意,反而带着一丝提点。林泰闻言,深吸一口气,将不舍压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晚辈明白,谨遵仙长教诲。”

“嗯。”杨师叔不再多言,袖袍一拂,一道柔和的青光卷住林泰。 林泰只觉身子一轻,已被带上半空,稳稳落在杨师叔那柄骤然变大的青色飞剑之上。清荷与赵铭也各自御剑而起。

“泰儿——!”地面上,林氏跑出小院,仰头望着空中,泪眼婆娑,却努力挤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好好跟着仙长!不用惦记娘!”

“娘!保重!”林泰高声喊道,将母亲的身影深深印入脑海。

下一刻,剑光骤起,化作三道青虹,撕裂云层,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东方天际疾射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青石镇众人的视野之中。

第一次御剑飞行,强烈的失重感和扑面而来的罡风让林泰险些站立不稳。但很快,一股柔和的力量从脚下飞剑传来,护住他周身,将凌厉的罡风隔绝在外。他这才有机会俯瞰大地。

山川河流在脚下飞速后退,变得如同沙盘模型般渺小。白云触手可及,日光毫无遮挡地洒落,天地广阔得令人心旷神怡。这种翱翔九天、纵横天地的自由感,瞬间点燃了林泰心中的热血与向往。

这就是御剑飞行!这才是修仙者应有的姿态!

飞剑速度极快,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前方云雾渐浓,连绵起伏的雄伟山峦轮廓逐渐显现。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一股磅礴浩瀚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远比青石镇浓郁十倍、百倍!吸入一口,都觉神清气爽,体内那微弱的星辰之力似乎都活跃了几分。

穿过一层恍若无形水幕的结界,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但见群峰竞秀,直插云霄。无数亭台楼阁、宫殿院落依山而建,点缀在苍翠的山峦之间,流泉飞瀑随处可见,仙鹤灵禽翩然起舞。浓郁的灵气几乎化为实质的薄雾,缭绕在山峰之间,霞光道道,瑞气千条。空中不时有各色剑光掠过,井然有序,划出优美的轨迹。

主峰尤为雄伟,山体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两个巨大的古字——“云岚”。一股巍然、古老、威严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令人心生敬畏。

这里,便是云岚宗!

飞剑朝着主峰半山腰一处巨大的白玉广场降落。广场上已有不少弟子,或独自修行,或三五论道,见到杨师叔的剑光落下,纷纷恭敬地行礼避让,口称“杨师叔祖”或“杨长老”,看向林泰的目光则带着几分好奇。

林泰这才知晓,这位一路沉默冷峻的杨师叔,竟是云岚宗的一位长老!

落地之后,杨师叔对清荷二人道:“你二人先去执事堂交接任务,详述青石镇之事。” “是,杨长老。”两人恭敬行礼,随后御剑离去。

杨师叔则带着林泰,径直走向广场尽头一座宏伟的大殿。殿门上方悬挂匾额,上书“执律殿”三个铁画银钩的大字,透着一股肃穆威严之气。

殿内颇为空旷,只有数名弟子在处理事务,显得十分安静。见到杨长老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一位看似执事弟子的青年快步上前:“杨长老,您回来了。” “嗯。”杨长老微微点头,“此子名为林泰,于青石镇抗魔有功,且已自行踏入淬体境。本座欲引其入宗,你为他办理入门籍册,检测灵根资质,定其品级,安排居所。”

执事弟子惊讶地看了一眼风尘仆仆、衣衫还有些破损的林泰,不敢多问,连忙应道:“遵命。请随我来。”

林泰看向杨长老。 杨长老道:“且先去。待安顿好后,自会有人寻你。”说完,便转身走向内殿,似乎另有要事。

林泰压下心中些许忐忑,跟随那名执事弟子来到偏殿一处侧室。室内布置简洁,中央放置着一块半人高的漆黑晶石,表面光滑,隐隐有流光转动。

“此为‘测灵石’,”执事弟子解释道,“将你双手置于其上,凝神静气,尽力引导你体内那丝微末灵力注入其中即可。”

林泰依言上前,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按在冰凉的黑晶石上。他闭上双眼,努力感应着体内那经过蕴元丹调理后恢复了些许的星辰之力,小心翼翼地将其引导向掌心。

起初,测灵石毫无反应。执事弟子微微皱眉,以为林泰灵力太过微弱。

但就在下一刻,异变陡生!

漆黑的测灵石内部,突然爆发出无数细碎、闪耀的银色光点!这些光点如同夜空中的亿万星辰,明灭不定,深邃而神秘!它们并未呈现出寻常五行灵根(金木水火土)所对应的任何一种固定颜色,而是纯粹的、璀璨的银辉!

银光越来越盛,甚至有些刺眼,将整个侧室映照得如同繁星满天的夜空!

“这…这是……”执事弟子目瞪口呆,满脸的难以置信,“这是什么灵根?从未见过!测灵石竟有如此异象?!”

他负责检测弟子灵根多年,见过单灵根的天才,也见过杂灵根的庸才,但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景象!这光芒虽盛,却完全无法用传统的灵根体系来界定品级!

光芒持续了约十息时间,才缓缓消退。测灵石恢复漆黑,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象。

执事弟子回过神来,看着林泰,眼神复杂无比,有惊奇,有疑惑,也有一丝难以判断的惋惜。他拿起一枚玉简,记录道:“林泰,骨龄十五,淬体境一重。灵根……灵根特性未知,显化异象为星辰之光,暂定为……异灵根,品级……待定。”

他无法判断这究竟是某种前所未见的顶级天赋,还是华而不实的异变废根。按门规,无法界定品级者,暂按最低等的“杂役弟子”待遇处理,需上报长老定夺。

“异灵根?待定?”林泰听到这个结果,心中也是一沉。他隐约猜到这可能与自己神秘的星辰体有关,但看来云岚宗似乎也无人识得。

执事弟子摇摇头,公事公办地道:“既是杨长老亲自引入门,虽品级待定,亦不可怠慢。按规矩,未入内门者,皆居外门弟子区域。我带你去往杂役弟子舍区,你先安顿下来。这是你的身份令牌和入门物资。”

他递给林泰一套灰色的杂役弟子服饰、一瓶低阶“聚气丹”、几块下品灵石以及一枚刻着“云岚”二字和复杂纹路的木制令牌。

林泰默默接过,心中虽有失落,但很快调整过来。杂役弟子便杂役弟子,只要能留在云岚宗,便有希望!

执事弟子将林泰带到主峰脚下的一片连绵屋舍前。这里灵气远不如峰顶浓郁,屋舍也显得简陋许多,多是多人合住的小院。安排好一间空房后,执事弟子便告辞离去。

房间很小,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但颇为干净。林泰换上灰色弟子服,将令牌和物资收好,坐在床上,望着窗外云雾缭绕的山峰,心中思绪万千。

父亲、邪魔、卷轴、星辰体、云岚宗、待定的灵根……无数信息在他脑中盘旋。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林泰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位同样穿着杂役弟子服饰的少年,年纪与他相仿,面容憨厚,眼神灵动。

“嘿,新来的?”那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显得很是热情,“我叫张小山,住你隔壁。刚才看到执事师兄带你过来,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林泰初来乍到,见到第一个主动示好的人,也露出笑容:“在下林泰,刚从山下的青石镇来。”

“青石镇?听说今天有长老亲自去那边除魔了,动静不小!你就是那时候……”张小山眼睛一亮,压低声音,满是好奇。

林泰点了点头,简单说了几句遭遇邪魔、被长老所救的经历,略去了星辰体和卷轴的细节。

即便如此,也听得张小山惊呼连连,看向林泰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敬佩:“我的乖乖!你居然能从邪魔手里活下来!厉害厉害!以后在杂役处,我罩着你!”

张小山的热情和直爽很快感染了林泰,让他心中的陌生和忐忑消散了不少。从张小山口中,林泰也得知了不少云岚宗的情况。

云岚宗弟子分为杂役、外门、内门、核心四个等级,等级森严,待遇天差地别。杂役弟子地位最低,需承担各种杂务,修炼资源也最少,唯有突破到淬体境三重,并通过每年一次的外门大比,方能晋升外门。

而那位带他回来的杨长老,全名杨峥,乃是执律殿首席长老,在宗内位高权重,以铁面无私、修为高深著称。

“杨长老竟然亲自带你回来?”张小山啧啧称奇,“看来林兄弟你肯定有不凡之处!说不定灵根检测出了啥误会呢?”

林泰苦笑摇头,并未多说自己的“待定”灵根。

两人正说话间,一名神色冷傲的外门弟子快步走来,目光扫过,落在林泰身上:“你便是林泰?”

“正是。”林泰起身。

“杨长老召见,随我来。”外门弟子语气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林泰心中一凛,对张小山点了点头,便立刻跟上。

再次来到执律殿,却并非大殿,而是后方一间清雅静谧的偏厅。杨峥长老正负手立于窗前,望着云海沉浮。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电,落在林泰身上。

“安顿好了?” “是,多谢长老安排。” “嗯。”杨峥微微颔首,沉默片刻,忽然道,“你的灵根检测结果,我已知晓。”

林泰心中一紧,抬头看向杨峥。

杨峥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他的身体,缓缓道:“星辰之光……并非寻常五行灵根。古籍中或有记载,称之为‘星辰灵体’亦或‘废星之根’,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云岚宗立宗千年,亦未曾有过先例。”

他的语气平淡,却让林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此体质究竟是好是坏,是通天之途还是绝路一条,无人可知。”杨峥话锋一转,“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万物皆有一线生机。你的体质特殊,寻常功法或许难以修炼,但未必没有专属之道。”

他屈指一弹,一道白光没入林泰手中,化作一枚古朴的白色玉简。

“此乃《引星诀》,”杨峥道,“并非云岚宗正统功法,乃是我早年游历时偶然所得的一篇残诀,据说能引星辰之力淬体炼魂,但修炼极难,且后续功法缺失,从未有人凭此有所大成。它与你的体质或有些许契合之处,你可自行尝试修炼。能否踏上修行之路,乃至能走多远,皆看你自身造化。”

林泰握住玉简,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失望,因为云岚宗似乎也无法解决他的体质问题;但更有希望,因为杨长老毕竟给了他一个方向,一篇可能专属的功法!

“多谢长老赐法!”林泰深深一揖。

“不必谢我。”杨峥摆摆手,“你父林天南,于我有恩。八年前,他为我炼制一物,助我渡过一大难关。此番引你入宗,赠你残诀,亦是了却一番因果。至于之后如何,你好自为之。”

原来如此!林泰恍然,父亲果然与云岚宗,与杨长老有旧!竟是炼器之恩?

他还想再问关于父亲更多的事情,杨峥却似乎不愿多谈:“旧事已矣,无需再提。你既入云岚宗,便是云岚宗弟子。宗门有宗门的规矩,杂役弟子需完成份内杂役,方可换取修炼资源与听讲机会。修炼之途,师法自然,亦重己身。下去吧。”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林泰知道问不出更多,只能将疑问压下,再次行礼后,退出了偏厅。

手握冰冷的《引星诀》玉简,林泰走在返回住处的路上,心情激荡而又沉重。

前路未知,功法残缺,体质莫测,父亲失踪的迷雾仍未散开。

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愈发坚定。

无论如何,他终于真正踏入了仙门,手中有了功法,有了方向。

星辰灵体?废星之根?无人练成?

那便由我林泰,来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路!

他抬起头,望向云岚宗深邃的夜空,只见群星闪烁,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他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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