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如果你喜欢阅读都市日常小说,那么一定不能错过云上宫阙之林城不夜。这本小说由知名作家痞极创作,以江一明夏叶为主角,讲述了一段充满奇幻与冒险的故事。小说情节紧凑、人物形象鲜明,让读者们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99006字,快来一探究竟吧!
云上宫阙之林城不夜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记忆如茶汤倾泻,十年前林城的雨季。
整座城市像一块被岁月茶汤慢慢浸透的糯米糕,在温润醇厚的底色里,氤氲出都匀毛尖般的清苦与回甘。茶舍的禅意隔绝了都市的喧嚣,茶汤里沉淀着在时光中悠然踱步的闲适。
茶艺课上,苏念安正演示“关公巡城”。素手翻飞间,茶汤如金线落盏,叮咚如环佩相击。“学员们注意看,这’凤凰三点头’讲究的是手腕力道,可不是跳广场舞甩头。”苏念安执紫砂壶的姿势,如执笔作画,金线般的茶汤在空中划出完美弧度,落入茶盏。学员们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茶舍角落里,江一明唇角噙着笑,目光灼灼,摸出手机,镜头对准记录她授课时的絮语:“水温85℃,投茶8克,出汤75秒……”
课后,他特意等到茶客散尽,踱步到茶桌台边,两人对坐交谈,品茗之后,他指尖轻点台面,“这第三道水仙,苏老师降了3℃?”见她瞳孔微张,笑意更深,“这手温度调控,让兰花香活跳出水面,浓烈、厚重、饱满。”
苏念安斟茶的手顿了顿,茶汤在杯中荡出细小涟漪。她冷眼打量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男人,“江总这舌头还挺灵敏,有天赋。”
苏念安指尖微顿,茶汤在空中划出的金线轻轻一晃。
“今天有口福了。”用手指关节在茶台上轻叩三下——这是茶人间表示敬意的礼节。
她又抬眸看向江一明,心底泛起一丝讶异的涟漪,琢磨着,“他真的尝出这三度的温差?”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江一明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唇角微扬,指尖轻轻摩挲着品茗杯边缘,“茶汤的口感此刻感觉最醇厚饱满,像……”他忽然倾身,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像苏老师泡茶时,眼底那抹灵动的光,迸发出了深层次的韵味。”
苏念安用公道杯续了一杯,嗔怪地说道。“喝吧,这还堵不住你的嘴!”
“跟福建的专家学过?”轻叩茶台,接过她递来的品茗杯。
苏念安睫毛轻颤,茶匙在壶沿轻轻一碰:“江总这品味和点评,倒是比专业评茶师还刁钻,确实向福建那边的老师请教过。”语气里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愉悦。
“夸奖了。”江一明接过她递来的品茗杯,“真的谢谢你了。”
苏念安心里嘀咕,“谢谢?‘近则不敬,远则逊’,不经夸的轻浮浪子?”
哪知道,他继续说道,“有幸得遇,能把福建茶泡得如此霸道,实在难得,忍不住多讨了几杯。一时尽兴,失言勿怪。”
苏念安再次抬眼看他,心里觉得,他有点像懂茶爱茶之人,应该不是只看脸的花花公子,谈吐中直指泡茶“技术”,瞬间让苏念安感觉自己从“被欣赏的花瓶”转变为“被请教的老师”。
前后的心理落差一下子就“高扯低”了,更有味道是,这人“轻声的、带点坏笑”的语气里,藏着一种特别的痞气,显得极度克制而不油腻,反正,让人讨厌不起来。
几天后,江一明再次出现在茶舍。
“苏老师,我下周一要在公司接待几个福建客户,他们对茶可是挑剔得很。我想还原那天,你那泡水仙的绝妙口感,能不能劳烦你出马?按你店里最贵的私教课三倍付费,茶单我全包,你看怎么样?”
她心念一动,这既是一个展示自己茶艺的机会,又能赚一笔不菲的收入,何乐而不为呢。她微微点头,说道:“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答应你了。”
他故意顿了顿:“那能不能再麻烦你,周末去趟我的公司,预演一道,大概两小时,可以吗?”指尖在茶台上轻点,“请务必带上你惯用的那把老岩泥的紫砂壶。”
苏念安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江总倒是……很会谈生意。”
周末,公司办公室。
江一明将空间布置得宛如苏念安的领地,她惯用的天青釉茶具、山泉水、甚至那曲《梅花三弄》的背景乐,每一样物品、每一处细节,都极尽心思复刻她的茶舍。
“你……”苏念安站在面前愣住了,指尖抚过熟悉的茶巾纹理。
江一明一边调试水温,一边抬头看着她,说道:“苏老师的地盘,器具自然也要原汁原味。”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今天我是你的茶童。”
泡茶时,江一明的“助理”工作堪称完美,递茶针的角度、注水的时机,甚至更换茶巾的频率,两个人默契的像经过千百次排练。
“别动。”他突然轻声说,手指悬在她眼前,苏念安怔住,看见他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眼睛。
“上面沾着茶毫像落雪了。”江一明用指腹轻轻拂过她睫毛,随即退后两步,若无其事地递上茶巾,“武夷山茶尖的纤纤银毫,映上苏老师睫间轻垂的细影——倒真是,清雅入画,妙不可言。”
苏念安耳尖微红,注入壶中的水柱,搅动出一个个小小的漩涡,她低声问道:“江一明,你什么意思?”
“真心话。”他笑着举起品茗杯,茶汤在光下如琥珀般透亮,“就像这泡茶,做不得假。”
茶气袅袅升起,在两人之间织就一层朦胧的纱。
窗外,初春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事后,福建客户对这样精心的安排非常满意。整场品茗活动氛围融洽,为后续的合作奠定了良好基础,最终双方顺利签订了合约。
一天晚上,江一明找到她,神秘兮兮地捧出一只红木匣盒。“送给你!”他说话时,眼角眉梢都漾着笑意和感谢。
木匣打开的瞬间,苏念安倒吸一口凉气,是一把顾景舟落款的紫砂壶,泥料细腻如婴儿肌肤,在灯光中泛着温润的青色光泽。
“这…… 太贵重了。”她的指尖悬在壶身上方,离壶面还有半寸就停住了,仿佛怕指尖的温度惊扰了这抹油润,“听说顾老的壶,现在能换半套房。”
江一明往她手里塞了块温软的擦壶布,自己先拿起壶掂了掂,壶身贴着掌心的弧度刚刚好,“你摸摸看,这泥料叫‘天青泥’,比婴儿屁股还滑。客户很久以前送的谢礼,想着放我那儿也是蒙灰,不如送给懂它的人。”
苏念安终于还是轻轻碰了碰壶盖,“咔嗒”一声轻响,壶盖与壶身严丝合缝。她抬起眼时,睫毛像蝶翼般微颤,连带着说出的字句也显轻柔了,“你就不怕我手笨,把它摔了?上回打碎那只盖碗,我整整心疼了三天都没睡好。”
“摔了就再买。”江一明说得自然,往她茶杯里续了些温水,“再说了,你泡茶这么讲究,它跟着你才算物尽其用,看这‘虚扁’款的壶型,泡漳平水仙最得劲,壶肚子聚气性更强,兰花香才能在里头充分舒展开来。”
江一明舀起一勺,用建盏陶罐储存的泉水。水开了之后,他熟练地温壶烫盏,“如果连你都不要,我真不知道,这壶该怎么处理才不至于糟蹋了。”
苏念安抱着木匣往博古架走,红木的颜色衬得她手腕更白,连壶带匣小心翼翼地摆在最安稳的位置,旁边是她常用来泡“东方美人”的西施壶,这一红一青,倒像对孪生兄妹。
“算你有良心。”她回头时,嘴角弯得比壶嘴还翘,“不过这壶我可不敢天天用,得仔细供着、小心捧着,跟伺候祖宗似的。”
“‘北极熊’的水清冽,黔灵山的泉甘甜,但还是比不上……”忽然凑近她耳边,“比不上苏老师亲手泡的茶,所以呢,该怎么用,就怎么用,何必‘着相’了。”
苏念安耳根一热,顺手用茶巾拍打他的肩膀,“油嘴滑舌。”
江一明班门弄斧的跟她念叨,“这一泡好茶讲究,‘器为父,水为母’,缺一不可啊!就好比一场精彩的演出,演员和舞台都得完美搭配才行。一般泡茶,咱们本地的纯净水‘北极熊’品牌就挺不错,水质清冽,能很好地凸显茶的本味,但要是追求更高品味,黔灵湖旁边的泉水那才是一绝,用建盏陶罐放个几天,把那浮躁的气息去掉,养一养,用那个水泡出来的茶,味道更霸道,简直绝了!”
苏念安听他侃侃而谈,打趣道:“哟,你懂得还挺多,都快成品茶专家了。”
江一明挑挑眉,一本正经地说:“那可不,为了能泡出好茶,讨好咱们苏大茶艺师,我可不得下点功夫嘛。”
“这些又是在哪个茶馆学来的?” 苏念安继续往紫砂壶里注水,蒸汽腾起模糊了两人交叠的影子。
江一明有些兴奋地说:“要不我下周去打上两桶,用你这闲置的建盏陶罐存几天,你泡来试试?”
苏念安像是鼓足了勇气,说道:“试试就试试!”
几天后,他献宝似的拎过墙角的建盏陶罐,泉水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苏念安挑眉看他胳膊上的勒痕,“这是你自己扛回来的?就不能让师傅送?”
“那哪行。”江一明得意地扬下巴,“这水得带着人气养着,跟追姑娘似的,得自己下功夫才甜。”
正说着,学员们陆续进来,江一明赶紧松开手退到角落,却趁苏念安转身时,伸手往她发髻上插了根狗尾巴草。那毛茸茸的草穗在她乌黑的头发上晃悠,引得前排的小姑娘“噗嗤”笑出声。
听到笑声,苏念安疑惑地转头,学员们的目光都黏在她头顶,前排的小姑娘还捂着嘴偷偷一指。她抬手摸了摸发髻,指尖触到毛茸茸的草穗,心里咯噔一下——准是江一明那家伙又捣乱。
镜子里的自己,乌黑的万字发髻上戳着根狗尾巴草,她又好气又好笑,瞪向角落里正憋笑的江一明,“江一明,你又捣乱!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别呀,小苏老师。”江一明几步凑过来,手指捏着草穗轻轻晃,“你看这狗尾巴草多可爱,跟你多配——就像给美丽的画卷添了抹别样的色彩,活泛多了。”
苏念安一把扯过狗尾巴草插进花瓶,刚要开口训他,案头的茶饼突然 “咚” 地滚下来。那是块压得紧实的普洱,饼面硬得像块青砖,她弯腰去捡,忽然想起早上撬茶时崩疼的指尖,便顺嘴朝江一明抬了抬下巴,“正好,帮我把这饼茶撬了。我这手劲,撬到傍晚都未必能弄完。”
江一明眼睛一亮,麻溜地拖了张板凳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茶刀,“这活儿我拿手!上次帮刘金家撬他那饼八十年的老茶,人家还夸我撬得跟艺术品似的。”
他左手按住茶饼,茶刀斜斜插进边缘的缝隙,手腕一使劲,“咔” 的一声,茶饼应声裂开层薄片。苏念安坐在旁边看,见他指尖灵活地调整角度,撬下来的茶块大小均匀,边缘还带着完整的茶芽,忍不住点头:“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那是!”江一明得意地扬眉,茶刀在他手里转了个圈,“男人嘛,力气活总得有点心得。不像你们姑娘家,细皮嫩肉的,哪禁得住这硬家伙磨。”
正说着,他突然 “嘶” 了声,指尖被茶刀划了道小口子,血珠一下子冒出来。苏念安赶紧拉过他的手,往柜台跑着找创可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跟你说慢点弄,急什么——这茶饼又不会跑。”
她捏着他的指尖往伤口上吹气,鬓角的碎发垂下来扫过他手背,痒得人心尖发颤。创可贴被她仔细地缠了两圈,温柔的说:“好了,别沾水,下午再帮你换。”
“遵命,苏老师。” 江一明举着缠创可贴的手,活像举着什么勋章,“不过这伤可是为你受的,得算工伤——晚上请我吃酸汤鱼赔礼?”
苏念安白他一眼,转身想去搬墙角的泉水桶,那桶水足有三十多斤,她刚拎起来就晃了晃,江一明赶紧冲过去接过来,“逞什么能,这种粗活交给我。”用没有受伤的单手拎着水桶往茶桌走,胳膊上的肌肉绷出好看的线条,“你呀,就负责泡茶这种精细活,搬水、撬茶、挪茶桌,这些交给我就行。”
闲暇整理仓库时,苏念安对着堆到顶的茶箱犯愁,那些成箱的白茶砖重得很,她踮脚够了半天,茶箱纹丝不动。江一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伸手就把茶箱扛到肩上,腾出只手还拍了拍她的头:“傻站着干嘛!说吧,放哪排货架?”
仓库里的空气混着茶香漫开来,苏念安看着他在货架间穿梭的背影,突然想起上周让他帮忙清洗大水缸,他蹲在水池边,袖子卷到胳膊肘,用丝瓜瓤一点点擦缸底的水垢,认真得像在擦件宝贝。
“对了!”苏念安突然想起件事,“我那套新到的紫砂盖碗,盖沿有点漏水,你懂这个不?”
江一明把最后一箱茶放好,拍了拍手上的灰:“拿来我看看。这种细活儿,我不一定能搞定。”
他拿着盖碗翻来覆去地看,又找来细砂纸轻轻打磨盖沿,指尖蹭得发红也没停。苏念安递过杯凉茶,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这茶舍里有了他,连搬重物、撬茶饼这些枯燥的活儿,都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好了。”江一明把盖碗递给她,“你试试,应该不漏水了。”
苏念安往盖碗里注满水,轻轻扣上盖子倒过来,果然滴水不漏,她抬眼时,倏然撞进他含笑的目光里,两人都没说话,只任无声的暖意在悄然间流转。
从那以后,苏念安总能寻出些由头叫他帮忙,用一桩桩正事来压制他捣乱的心思。今天说茶桌不稳,明天说山泉桶太沉,江一明也乐得应承,有时他来得很早,便主动打理茶舍的花圃,洒扫庭院,修剪枝桠,倒像是把这方茶院也当成了自己的天地。
一阵风忽地涌起,檐下的铜铃清脆作响,声声叮当。
苏念安望着他弯腰专注地撬着茶饼的背影,忽然心中触动——原来人与人的缘分,也如这茶饼一般,在不知不觉的岁月叠压间,早已紧紧交融,再难分离。
苏念安正弯腰收拾茶针,听着江一明在旁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会儿点评今天的水温,一会儿念叨明天的茶会布置,她直起身,轻轻拍落指尖沾着的细碎茶末,故意板起脸来看向他,道:“我说江一明,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或者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牵线搭桥,省得天天在这儿烦我。”
江一明闻言,手上摆弄茶饼的动作倏然停住。他抬起眼,目光落在她脸上。此时阳光正斜斜地穿过窗棂,落在苏念安的鼻尖,细微柔软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他静静注视她的双眼片刻,并未立即答话,指尖在茶桌边缘轻轻敲着,像是在掂量什么重要的答案。
“怎么,你是不是想让我照着你的模样说?”他突然勾起嘴角,语气里的痞气藏不住,“比如穿旗袍好看,泡茶时睫毛会颤,还有…… 被人捣乱时会瞪眼睛?”
苏念安的脸颊腾地红了,伸手去推他:“油腔滑调!我问你正经的呢。”
“我也说正经的啊。”江一明捉住她的手腕,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里一跳,“我喜欢的女孩嘛,得像都匀毛尖,初尝有点涩,越品越有回甘。”他话音稍顿,目光清亮,像是浸透了初春的茶露,“至于哪里好……大概是连皱眉的样子,都比别人好看三分。”
“花言巧语啊,你……”苏念安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只能抬眼瞪他,“江一明,你到底喜欢我哪里?我可以改。”
江一明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坏笑:“我就喜欢你不喜欢我的样子。”
苏念安刚要反驳,他又补了句:“不过现在嘛……既然被你喜欢上了,我怕是再也逃不脱了!”
这话像颗糖扔进滚水里,“滋啦”一声化开甜意。苏念安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抬手在他胳膊上拧了把,“谁喜欢上你了?脸皮比茶饼还厚。”话虽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气氛正松快,苏念安突然半开玩笑地开口,手指卷着旗袍的盘扣,“江一明,你要是真想追我,就每天去黔灵山挑两桶泉水来,满一百天,我就考虑做你女朋友。”
江一明眼睛瞬间亮了,他生怕她反悔似的,伸手要拉钩,“一言为定?”
苏念安被他认真的模样逗乐了,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一言为定。”心里却想着,这小子要是能坚持半个月就不错了。
可她没料到,江一明竟真的一天天坚持了下来。无论是暴雨倾盆的清晨,还是烈日灼灼的午后,两桶沉甸甸的泉水总能准时出现在茶舍门口。
而后来,搞定老丈人苏儒这事儿,对江一明来说,简直就像闯关的游戏。苏老爷子退休前是中学的历史老师,书房里那副金丝楠围棋盘泛着温润的包浆,十九道经纬线被摩挲得发亮。
他平日里就好两口:一是围棋,棋盘往八仙桌上一摆,捏着棋子能坐一下午,身子都不带动的;二是酱酒,茅台镇的酒得用小盅抿,咂摸半天能说出 “前味带点高粱香,后味有焦糊感” 之类的门道。
江一明第一次踏进苏家老宅时,就被书房里的阵仗震住了。苏老爷子正独自对着棋盘凝神,指间捏着颗黑子悬在半空,听到动静,头也不抬,“会下棋吗?”
“略懂一二。” 江一明谦虚着,目光却被棋盘上那局 “大雪崩” 定式勾住了——黑白子绞缠得像团乱麻,稍不留神就会满盘皆输,他暗自咽了咽口水。
三局过后,窗外的日头偏了西。江一明的白子被吃得七零八落,最后一局的“大龙”被拦腰截断,只剩零星几颗棋子在角落苟延残喘。老爷子捋着半白的胡须笑了,“你这棋路,像极了二十年前的我——野得没边。”
他忽然落下颗黑子,把江一明最后口气堵住,“不过下棋可不能光靠嘴——输了的人,得陪我喝两盅。”说着从博古架取下一瓶老酒,瓶盖一启,醇厚的酒香漫了满室。
江一明看着棋盘上的死局,爽快地拿起酒杯,“没问题!能陪您喝酒,是我的福气。”酒过三巡,老爷子的脸颊泛着红,忽然眯起眼睛,“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围棋吗?”他摩挲着温润的棋子,指腹划过棋盘上的木纹,“十九道经纬,就像人生,一步错,满盘皆输。你小子……”突然拍桌大笑,“连输三局还敢来,有胆识!”
江一明趁机斟满酒杯,酒液在盅里晃出细碎的光:“叔叔,其实第四局我本可以……”
“可以什么?”老爷子眼睛一瞪,手里的棋子 “啪” 地拍在棋盘上。
“可以输得更漂亮些。”江一明笑嘻嘻地举杯,酒盅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您老棋艺高,我这是甘拜下风。”
老爷子愣了片刻,突然仰天大笑,笑声震得窗棂都颤了颤:“好小子!这杯酒,我喝干了!”
话虽这么说,往后见面,棋盘上的较量可没停。“年轻人棋路太野,像没头的马。”苏儒把棋子归进木盒,发出哗啦的响,“得学学‘守拙’,懂不懂?”
江一明红着脸点头,转天就跑去书店抱回本《围棋死活题大全》,封皮都被他翻得起了毛。夜里在公司加班,电脑旁总摆着棋谱。再去苏家时,他双手提着营养品和茅台酒,一进门就喊:“苏老爷子,今天咱再杀两盘?”苏儒挑眉看他,把刚泡好的都匀毛尖往他面前推:“先喝茶,解解渴。”
那局棋下了俩钟头,江一明的棋风凌厉,黑白子斗得激烈,彼此间也算有来有回,虽然最后还是输了,但苏儒落子的速度明显慢了,捏着棋子端详半天,突然说:“刚才那手‘挖’,有点意思。”
江一明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谦虚:“乱下的,还是您老棋艺高,步步都在算计之中。” 他给老爷子续上水,茶汤在盖碗里转了个圈,“其实我这棋力,还得多谢谢您指点,不然现在还在瞎闯呢。”
老爷子呷了口茶,没说话,嘴角却悄悄往上扬——这小子棋艺见长,嘴皮子也是越来越溜了。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棋盘上,把黑白子照得透亮。江一明看着老爷子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十九道经纬里,藏着的不只是输赢,还有比酱酒更醇厚的人情味儿。
搞定丈母娘,江一明自有一套 “暖心计”。
苏念安的母亲丈母娘退休前是厂子里的会计,过日子精打细算,却最吃“实在”这套——送保健品什么的嫌浪费,带点土特产倒能让她乐半天。
江一明摸准了这门道,隔三差五就往苏家跑。有时拎着两只芦花鸡,鸡爪子用红绳捆着,扑腾着翅膀;有时抱着一条黑猪肉腿,肥瘦相间得正好;赶上朋友去水库钓鱼,他能拎着三条活蹦乱跳的大翘嘴鱼上门,鱼鳞在阳光下还闪着银光。
丈母娘常常听见他的脚步声,不用看,就可以直接说,“哎哟,小江又带东西来。”
“这是乡下熟人养的土鸡,早上刚杀的,特意给您留的。”
丈母娘笑眯眯地接过装鸡的竹篮,“你这孩子,总往这儿跑,家里啥都不缺。”
江一明一边撸起袖子,一边说:“顺手,我帮您剁块?念安最近工作累,炖个天麻鸡汤给她补一补。”
砧板咚咚响,丈母娘帮着下手,“你这孩子,比念安那丫头还贴心。她啊,连葱和蒜苗都分不清。”
“她的手是泡茶的。”江一明刀工利落,鸡块大小均匀。
丈母娘心直口快,嘴上说着,手却没停,转身就去翻找装花椒的小罐子,“正好中午包饺子,用你带的黑猪肉,准香。”
吃饭时,丈母娘给他夹了块红烧肉,“多吃点,看你瘦的。” 江一明一边接住,含糊着说:“丈母娘做的比饭店的好吃,以后娶了念安,可得天天来蹭饭。”
“贫嘴。”丈母娘笑着瞪他,眼里的慈爱却藏不住,“以后结了婚,让念安学着点,别总让你一个人忙。”
饭后,江一明要苏念安一起帮着洗碗,水流哗哗响,苏念安倚在厨房门口看他,“江一明,你这是把我爸妈哄得团团转啊!又是送酒下棋又是送鸡捉鱼的,说吧,花了多少心思?”
江一明关掉水龙头,手上的水珠甩到她脸上,“为了娶你,这点心思算啥。”
江一明故意逗她,“念安啊,你说我这为了娶你,容易吗我?又是学围棋,又是品酒,这也太充实自我了!”
苏念安白了他一眼,笑着说:“哟,委屈啦?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江一明赶紧抱住她,讨好的说:“哪能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去做。”说完,两人在厨房中相视而笑,那幸福里的甜化也化不开。
回忆像泡开的茶,在脑海里慢慢舒展。
咖啡屋里,蓝色多瑙河的经典旋律还在流淌,江一明靠在沙发上刷着手机,指尖划过屏幕时,余光瞥见,苏念安正望着窗外的培训班出神,那新做的豆沙色指甲在手机壳上轻轻点着,眉头微蹙,像在琢磨什么难解的心事。
“她最近学习压力好像挺大的。”苏念安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落的茶沫,“每天写作业到十点,早上六点多就得起,昨儿个我拎她书包,发现重的像行李箱。”
江一明放下手机,身子往前倾了倾,咖啡杯在桌上轻轻磕出声响:“时代不一样,咱小时候放学就爬树掏鸟窝,考试考六十多分也没人催,不也顺顺利利长大了?”
苏念安转过头白了他一眼,“你呀,根本不懂现在的社会形势。上次开家长会,班主任说班里一半孩子都在提前学,还有人报了编程班等等。萱萱要是不跟上,以后怕是连同学的话题都插不上。”
“那也不能把孩子逼太紧啊。”江一明无奈地耸了耸肩,伸手想去碰她的头发,又半路收了回来,“我上周带她去公园,她看见别的小朋友放风筝,眼睛直勾勾的,说好久没去过游乐场了。”
苏念安没说话,汤勺在咖啡杯沿画着圈,奶泡上的肉桂粉被蹭得模糊不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我也不想啊,可周围的人都在往前跑,咱总不能让孩子掉队吧。”
背景旋律依旧悠扬激荡,两人一时无话。
江一明重新拿起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萱萱的舞蹈视频里,小姑娘踮着脚尖摇晃的样子,像只努力站稳的小鸭子。他忽然想起父亲老江教他学习做人时,说过的话:“品茶中藏着人生真谛,茶有沉浮,人有顺逆。顺境不飘,逆境不焦,不管是先苦后甜,还是先甜后苦,都是人生丰富的滋味,熬过艰难,自有回甘。”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眼神带着点试探,“老婆,你觉得咱们现在的生活,过得咋样?”
苏念安的手指猛地顿住,手机屏幕还亮着,停在家长群的聊天记录里。她抬起头,疑惑中带着些忧虑,“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公司没出事。” 江一明挠了挠后脑勺,脸上又浮起那副坏笑,眼中带着点认真,“我就是寻思着,咱是不是好久没过这样谈心了。”
苏念安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她也放下手机,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闪了闪。
沉默像杯凉透的咖啡,带着点微苦的涩。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这几年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有时候半夜醒过来,看见你还在书房加班,都忘了跟你说句‘晚安’!” 她自嘲地笑了笑,“说起来,还是挺亏欠你的。”
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江一明脸上的笑意倏地消失,他张了张嘴,想说 “我也觉得亏欠你”,又想说 “要不,明天咱们就去度假”,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轻轻的一声叹息。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落在玻璃上,像谁在轻轻叩门。
苏念安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动了动,没说话,却慢慢回握住他的手。咖啡厅的灯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层细碎的金粉,把那点尴尬的沉默,烘得渐渐暖了起来。
江一明心里清楚,不能再这样僵下去。他赶忙调整状态,脸上重新堆满笑容,嬉皮笑脸地说道:“哎呀,别想那么多啦,我们啊,先把孩子的事办好。以后我会多抽时间陪你,周末咱们就抛开一切,像以前一样出去约会,看电影、逛街,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咱们也多找机会一起出去旅游,看看外面的世界,把这些年错过的浪漫都补回来。”
苏念安看着他那副模样,心中虽还有些无奈,但也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算是默许了他的提议。
他顿了顿,目光真挚地看着苏念安的眼睛,继续说道:“老婆,其实我也察觉到咱们之间,好像缺了点以前的热乎劲儿。以前刚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热衷做各种有趣的事,现在日子一长,被生活里这些琐碎事儿缠得,都忘了好好陪对方。”
苏念安听着江一明这番肺腑之言,眼眶渐渐有些泛红,她微微咬着下唇,别过头去,试图不让眼泪掉下来。吸了吸鼻子,嗔怪地拍了一下江一明的手,说道:“你个鬼儿,就晓得哄我开心,但愿你这回不是光嘴巴说得好听,要落到实处哈。”
江一明见苏念安情绪有所缓和,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容,用力地点点头:“那肯定嘛,我讲嘞话绝对算数,要是做不到,老子地上爬。”
苏念安看着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破涕为笑,轻轻推了他一下,“行了,莫在这点儿贫嘴咯。”
结束了一天的辅导培训课,江一明开着车,载着苏念安和萱萱往她的闺蜜家驶去。
夕阳透过车窗斜斜照进来,在萱萱扎着蝴蝶结的发顶上,镀上了层光辉,小姑娘还沉浸在课堂的欢乐里,小脚丫在脚垫上打着拍子。
“妈妈,妈妈,今天老师教我们折小兔子,我折的那只耳朵最长!” 萱萱扒着副驾驶的靠背,小辫子随着车身晃动轻轻甩着,“李浩然折的兔子像只小老鼠,被老师贴在‘创意角’最底下,他的脸都红了。”
苏念安笑着回头,教她理了理歪掉的蝴蝶结,“那你有没有把折兔子的技巧教给同学呀?”
“教啦!”萱萱认真地像个小老师,“王萌萌嘴巴上学会了,但她的手总是不听使唤似的。”
江一明握着方向盘轻笑出声:“说不定是她太紧张了,就像你小的时候学系鞋带,越着急越系成死疙瘩。”
“才不是呢!”萱萱不服气地撅起嘴,忽然眼珠一转,神秘兮兮地凑近,“爸爸妈妈,我给你们讲个匹诺曹的笑话吧。有一天,匹诺曹说‘我的鼻子会变长’,结果他的鼻子真的变长了——你们说他到底有没有说谎呀?”
苏念安故意拖着长音,“嗯…… 如果他说鼻子会变长,结果真的变长了,那就是说对了呀。”
“不对不对!” 萱萱晃着小脑袋,“老师说匹诺曹只有说谎鼻子才会变长。可他说,鼻子会变长,鼻子就真的变长了,那他说的就是真话呀。可真话鼻子不该变长呀……” 她皱着小眉头,自己先咯咯笑起来,“是不是很绕?李浩然想了一节课都没想明白呢!”
江一明和苏念安都笑了,车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混着车内的笑声,像首轻快的曲子。
萱萱忽然指着江一明的鼻子惊呼,“爸爸,你的鼻子在冒烟!你是生气了吗?”
江一明刚点烟的手顿在半空,讪讪地把烟按灭,“没有没有,爸爸就是摸了摸鼻子。”
苏念安在一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声音里带着点嗔怪:“别在孩子面前抽烟。”
“我没告状哦。”萱萱赶紧摆手,小脸上满是认真,“爸爸,我给你讲个笑话吧。说有个人晚上偷偷问魔镜:‘魔镜魔镜,我是不是世界上最黑的人?’结果魔镜发出惊恐的声音:‘谁?谁在说话?’”
“为什么呀?”苏念安没太明白,摸着脑袋问。
“因为他太黑了,魔镜都没看见他,以为没人呢。”江一明解释道,逗得萱萱又是一阵笑。
“还有还有!”萱萱来了兴致,小身子在后排蹭来蹭去,“小红、小黑、小白三个人去坐车,谁先吐了?”
江一明摇了摇头,苏念安也笑着摆手:“猜不出来。”
“是小白呀!”萱萱得意地拍着手,“因为小白兔(吐)嘛!”
车内顿时充满了笑声,苏念安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这脑筋急转弯还挺有意思。”
“还有一个!”萱萱清了清嗓子,像个小主持人,“一只鸡一只鹅放进冰箱,鹅死了,鸡却没事,这是为什么?”
江一明想了想说:“因为鸡耐寒?”
“不对!”萱萱笑得眼睛眯成条缝,“因为,饿死啦!”
苏念安无奈地摇摇头:“这是什么奇怪的答案。”
“再换一个!”萱萱不肯罢休,“一只鸡和一只鹅放在冰箱里,这次鸡死了鹅却没事,为什么?”
这次江一明反应快:“因为那是企鹅!”
“答对啦!”萱萱兴奋地拍着车门,“爸爸真棒!”
她顿了顿,又想起个笑话,小声音带着点神秘:“爸爸妈妈,我们班有个最调皮的同学,他力气最大,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江一明配合地问:“为什么呀?”
“因为我们班主任说,不管做什么,他总是一个人拖了全班的后腿!”萱萱说完自己先笑倒在座椅上,小身子扭来扭去,“拖后腿是不是要很大的力气呀?”
江一明和苏念安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夕阳渐渐沉下去,一家人就这样一路欢声笑语,不知不觉就到了她闺蜜的家。萱萱还意犹未尽,缠着要再讲几个笑话。江一明和苏念安笑着答应,心里被温暖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