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回多给我拿两条鱼啊!”
路上吴天宇笑呵呵对林军说,“你那鱼真不错啊真不错。”
“好,给我叔也拿几条。”
吴天宇真当他爸是耕不死的老牛,唯恐天下不乱。
孝顺儿子把吴云涛跑完车回来的消息,也告诉了亲爹在供销社的老相好。
吴云涛进城来,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们出了镇,渐行渐远,行人也越来越少。
“军子,那俩人好像一直跟着咱呢?”吴天宇说。
“嗯。”林军点头,“我们出了供销社就一直跟着的。”
老鼠眼和白脸知道自己暴露了。
他们不再遮掩脚步,嚣张地走上来。
吴天宇把手上东西放地上,挡到了林军前边。
“小子,识相的就把身上的钱和东西都掏出来。”老鼠眼捏了把鼻涕,手里抓着一根铁棍。
“我要说不给呢?”吴天宇甩甩头发。
“不给?”瘦高的白脸挑衅地靠近,和吴天宇面对面对瞅,“那就得见见血了。”
“小爷我就是被吓大的!”吴天宇咔巴咔巴捏着指头。
白光一闪,白脸手上多了一把小匕首,不断把玩着。
老鼠眼将铁棍在地上磕磕碰碰弄出声响,抬起下巴,嚣张地指住林军。
“还拽不啦?还拽不啦?”
反观林军和吴天宇,都是手无寸铁。
吴天宇面色有点儿难看,小声对林军说,“我想办法拖着他们,你带上东西跑。”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老鼠眼一声暴喝,“臭农村的,跑我们城里要饭来了!搁我们这儿,是龙你也得盘着!”
“搜东西去。”白脸说,“回去还得给乌鸦哥交钱呢,搞快点。”
“马上的大哥,我先给这傻卵揍一顿。”
老鼠眼朝林军走来,“敢让我丢脸,我手腕现在还疼呢。”
吴天宇攥起拳头想动,林军拉住了他胳膊。
“你们说的乌鸦哥是谁。”林军问。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老鼠眼说,“乌鸦哥是黑市的二把手,我们就是他罩的!”
“晓得了。”
下一刻,林军动了,只有手动了一下。
“诶,诶!”白脸看到老鼠眼突然站在原地弯下腰,出声询问。
他感觉有点不对劲,伸出手去,扒拉同伴肩膀。
老鼠眼转过头,手死死地捂住脖子,鲜血不断涌出,热气上飘。
动脉迸射的鲜血打湿了衣服,哗啦啦落到地上。
老鼠眼发出溺水般的声音,眼睛瞪得老大,摔倒在地上抽搐。
白脸哪儿见过这阵仗,吓得一屁股坐下,不断地往后退。
老鼠眼还发出模糊不清咕噜说话声,向他伸手:“救我,救我……”
不多时,老鼠眼就死透了。
“咋回事?咋回事?”
吓得脸更白的白脸几乎丧失思考能力,抬头看向林军。
林军从头到尾双脚都没有挪动过。
他垂下的右手反手握着一把刀,刀刃上沾了几滴红。
不光是白脸,吴天宇也没能理解当前状况,震在原地。
他就看到林军的手,似乎是在老鼠眼的脖子上擦了下。
“这是个猎户!”白脸看到林军腰间露出的侵刀柄。
他反应过来,身下一阵热意,被吓尿了!
“大哥,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白脸颤颤巍巍在地上转身,踉踉跄跄想跑。
林军没说话,沉稳地踏步走来。
他们不是觉得错了,是害怕了。
“兄弟,大哥,饶了我饶了我!弄死我俩,乌鸦哥不会饶了你的!”
林军提起他的脑袋,干脆利落地一划拉放了血。
“有点儿头晕是正常的……”
过了会儿,林军把两人尸体拖到了路边林子,搜起身子来。
两个人的钱加一块二三十的,带钢蹦。
值钱的是各种票子,白脸缝在了衣服的内侧。
不仅有肉票、米票、布票等生活用票。
最值钱的是自行车、缝纫机、洗衣机等绿色工业票。
自行车单卖价要一百八,单它的票证更难搞,在黑市上的价格就要一百多。
林军搜完包,把两人的指纹刮掉,脸皮割了,随意地丢在一土坑中。
等他走出林子,吴天宇就坐在路边,怔怔地抽烟。
顺他目光看过去,林军瞅到地上留下的两滩血迹。
吴天宇看着林军,像是头回认识自己兄弟一样,有点儿陌生。
“害怕?”林军问。
吴天宇摇摇头,还在挽尊,“我会怕的?有点晕血。”
他拿出烟,手都在抖,林军笑着抽了一根吸起来。
吴天宇想起什么,跑路上用尘土盖血,又问:“怎么藏的?要不要埋起来?”
林军按下他,“别忙活了,没事,我都弄好了。”
这年头,这些劫匪都是惯犯。
被逮住了也是枪毙,这种事查不过来,没人会管。
“哦哦。”吴天宇咽下口水。
以前他仗着自个儿比林军早出生几天,自称大哥。
感觉从这会儿起,林军才是他大哥了。
抽完烟,两人拿起东西继续赶路。
林军想着,下次会会那个乌鸦的二把手,他干这种反吃一把的事绝对不少。
路过大集时,林军买了一大伯的米。
贵是贵了点儿,但有色泽,说好吃。
还割了连着后座的猪大腿。
这玩意儿是新鲜的,红里带白,膘厚,里面的肉还在动弹。
八毛一斤,二十二斤,一共十七块六。
大集上很少有人一次性买这么多猪肉。
加上林军他们提的东西不少,很多人纷纷侧目。
林军又把一大娘的鸡蛋都买完了,七分一个,三十个花了二块一。
鸡三块一只,林军抓了两只肥的。
猪大腿横搭在林军背上,左手提袋,右手抓鸡。
两人都差不多,手上和肩上都不空,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今天够折腾的。
他们回来的也赶巧,正好是林场下班的点。
通勤火车停下在红河屯口,人们下车。
屯里屯亲中,就有林军畜牲爹林建国,还有张秀琴大哥张德水的身影。
“大哥,这钱你拿着,算我给妹子出的。”林建国递过来一信封。
张德水知道他说的是给林军的一百块赔偿,默不作声地接了,还没给好脸色。
“是我没教好,都是他妈的白眼狼!孙子恒想吃点儿肉怎么了,把孩子打成那样……”
林建国生怕影响到自己在张德水心里形象,一个劲儿地骂林军他们。
“大哥,他们屁都不会。活不下去了,早晚要求着我回来。
到时候林军下黑窑的钱,还给妹子,不会耽误孩子上学……”
前面传来人们的议论。
“那是林军不?”
“对,还有吴家小子。”
“他们买这么多东西啊?”
“我去,一整条猪腿,看着没?看着没!”
林建国和张德水的脸都僵了,抬起头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