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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离开篝火晚会现场的路,漫长而沉默。来时的欢声笑语犹在耳畔,此刻却只剩下鞋底摩擦碎石路的沙沙声,以及身后广场隐约传来的、带着余悸的嘈杂。那冲天火柱的灼热感和爆裂声,仿佛还烙印在视网膜和耳膜上,挥之不去。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烤肉的焦香和米酒的醇厚,而是一种淡淡的、令人不安的烟火焦糊气,混杂着山间夜晚的清冷。

苏暖走在前面,脚步有些虚浮,脊背僵硬。她不敢回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阿骨紧跟在她身后,那目光如同实质,沉甸甸地落在她的背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未散戾气与某种炽热渴望的粘稠感,几乎要将她的衣衫灼穿。

她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刚才那骇人的一幕——咆哮的火龙,惊恐的人群,以及阿骨那张在跳跃火光下冰冷漠然、戾气隐现的侧脸。还有他转头看向她时,那迅速切换的、无辜又脆弱的眼神。这极致的反差,像一把冰锥,不断凿击着她试图重建的信任,让她浑身发冷,胃部一阵阵紧缩。

他不是她所以为的那个需要保护的、身世凄惨的少年。他是一个拥有可怕力量、并且会因为极其细微的“冒犯”而轻易动用这种力量、情绪极不稳定的……怪物。

这个认知,让她恐惧得几乎要颤抖。

终于回到了那座孤悬于半山腰的吊脚楼。黑暗中,它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张开了黑洞洞的口。苏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踏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只想尽快将自己关进房间,用那扇薄薄的木门,隔绝身后那令人窒息的存在。

她甚至没有去点灯,径直朝着里间走去。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里间门把手的那一刻,一只微凉的手,从身后伸来,精准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握住了她的手腕。

苏暖的身体猛地一僵,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暖暖姐……”阿骨的声音在她耳后极近的地方响起,带着一丝喑哑的、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的颤抖,“你……在生我的气吗?”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苏暖想要挣脱,却发现他的力道大得惊人,那只看似纤细的手,如同铁箍一般,牢牢地禁锢着她。

“放开我。”苏暖的声音干涩而冰冷,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和抗拒。

她试图用力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甚至被他借着力道,轻轻一带,迫使她转过了身,面对着他。

黑暗中,彼此的面容都模糊不清,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星光,勾勒出大致的轮廓。但苏暖能清晰地看到他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稠而危险的暗潮,不再是伪装出来的清澈或脆弱,而是一种近乎原始的、充满占有欲的侵略性。

“为什么生气?”他逼近一步,将她困在了他和冰冷的门板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鼻息可闻。他身上那股清冽的草木冷香,此刻似乎也带上了一丝灼人的热度,“是因为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碰了你?还是因为……我烧了那堆火?”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委屈和偏执的质询,仿佛做错事的是她,而不是他。

苏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恐惧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只能凭借本能反驳:“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那太危险了!你会伤到无辜的人!”

“无辜?”阿骨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荒谬的冷嘲,“他碰你,就不无辜。”

他的逻辑简单、直接,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偏执。在他的认知里,但凡意图靠近她、触碰她的人,都等同于冒犯,都理应受到惩罚。

“你……”苏暖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因这赤裸裸的占有欲而感到一阵寒意,“你凭什么……”

“凭什么?”阿骨打断她,他的头又低下了一分,额头几乎要抵上她的,那双在黑暗中灼灼发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里面翻滚着压抑已久的、复杂而汹涌的情绪——有篝火旁被挑衅的愤怒,有看到她可能接受他人邀请时翻涌的醋意,有力量失控后的后怕,更有一种……急于确认归属感的、近乎疯狂的执念。

“就凭是我先找到你的!”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呼吸变得急促而滚烫,“是我先遇到你的!在你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是我在你身边!你是我的!暖暖姐……你只能是我的!”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一种崩溃边缘的绝望和疯狂。

苏暖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赤裸裸的宣告惊呆了。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扭曲的俊美面容,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浓烈情感,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这不是依赖,不是雏鸟情结,这是……一种扭曲的、偏执的占有欲!

然而,就在她被这骇人的情感冲击得不知所措时,阿骨眼中那疯狂的戾气,却又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被一种更深沉的、带着巨大不安和祈求的脆弱所取代。

他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仿佛瞬间从暴戾的野兽变回了那个无助的少年:

“暖暖姐……别推开我……我错了……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害怕你会被别人抢走……害怕你会不要我……”

他的额头终于抵上了她的,冰冷的触感让苏暖猛地一颤。他闭上眼睛,长睫扫过她的皮肤,带来一阵微痒的战栗。他握着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力道却依旧没有放松。

“我只有你了……暖暖姐……只有你了……”他一遍遍地、如同梦呓般重复着,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滴在苏暖的脸颊上,灼得她心头发疼。

愤怒、恐惧、恶心……与那该死的、根植于心底的怜惜和这些日子积累的情感,在这一刻,在他这极致的暴戾与极致的脆弱切换中,疯狂地交织、撕扯着苏暖的神经。

她该推开他的,该狠狠地给他一耳光,该逃离这个危险而不稳定的存在。

可是,感受着他滚烫的泪水,听着他绝望的哀求,想起他描述的悲惨过去,想起星海下的温柔,想起他平日里小心翼翼的依赖……她的手,却像被无形的绳索捆绑住,沉重得无法抬起。

她的沉默和没有立刻推开,似乎被阿骨误解为了一种默许。

他抵着她额头的脑袋微微动了动,然后,毫无征兆地,他猛地低下头,精准地攫取了她因为惊愕而微张的唇瓣!

“唔——!”

苏暖的瞳孔骤然放大,大脑一片空白!

第一个吻。

带着泪水咸涩的味道,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更带着一种近乎毁灭般的、炽热而偏执的占有欲,如同烙印,狠狠地刻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吻毫无章法,甚至带着一丝笨拙的凶狠,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标记和确认。他紧紧地禁锢着她,不给她任何逃离的空间,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苏暖僵硬地承受着这个吻,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她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能闻到他身上那清冽又灼热的气息,能尝到他泪水的苦涩和自己唇瓣上传来的、细微的刺痛感。

这个吻,不像星海那般浪漫,不像日常那般温情。

它充满了暴戾、恐惧、不安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它是凌墨偏执本质的,第一次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爆发。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苏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阿骨终于松开了她的唇。

他没有远离,依旧将她困在门板和他的身体之间,额头相抵,呼吸粗重而急促。黑暗中,他凝视着她,眼神如同幽深的旋涡,里面翻涌着未散的情欲、得偿所愿的满足,以及更深、更沉的、令人心悸的偏执。

“你是我的……”他再次低声宣告,声音沙哑而笃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永远都是。”

苏暖瘫软在门板上,唇瓣红肿,微微刺痛,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她没有回应,也说不出任何话。

这个吻,强行打破了所有暧昧的薄纱,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推向了一个更加危险、更加扭曲,却也更加……密不可分的境地。

情感,以一种近乎暴烈的方式,完成了实质性的突破。

而她追寻的“灵”,终于彻底显露出其下隐藏的、疯狂而偏执的内核,用这一个带着泪与暴戾的吻,在她身上,打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窗外的星子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山风呜咽,仿佛在叹息。

这一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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