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文学
文笔好口碑佳网文推荐

第2章

1257年的金莲川,春天来得磨磨蹭蹭!

风里还裹着股残冬的凉,吹得帐篷顶的羊毛毡“哗啦哗啦”响,像谁在那儿翻旧账本。忽必烈的大帐篷里,却热闹得像开了马奶酒派对——不是因为天气好,是张文谦正举着本账册,跟特尔勒掰扯“一粒米的去向”,吵得人脑壳疼。

“特尔勒!你再说一遍!这账上少的三升米,是不是被你偷吃了?”

张文谦把账册“啪”拍在桌上,指着上面的红圈,脸都憋红了。册子里的米粒大的字,密密麻麻记着军粮出入,偏偏在“三月初五发粮”那行,少了三升的记录。

特尔勒赶紧摆手,手里的烤羊腿都差点掉地上:“我没有!张先生你冤枉人!我偷吃也偷吃烤羊腿,谁会偷生米啊?生米嚼着硌牙!”

“那你说!三升米去哪儿了?”张文谦急得直跺脚,“这账册要是交上去,大汗那边问起来,咱们怎么说?说米长翅膀飞了?”

旁边的刘秉忠忍不住笑,手里转着个木鱼,慢悠悠地说:“张兄别急,说不定是记账的小吏漏记了,不一定是被偷了。再说,三升米也就够特尔勒吃两口,他犯不着偷。”

“就是就是!”特尔勒赶紧点头,还凑到账册前瞅了瞅,“你看这字写得歪歪扭扭,肯定是小吏犯困了漏写的!我上次见他记账,还打了好几个哈欠呢!”

忽必烈靠在虎皮软垫上,手里拿着块奶豆腐,笑得直摇头:“行了行了,多大点事!让记账的小吏再核对一遍,补上不就完了?你们俩吵得我耳朵都快起茧了!”

正说着,乌兰掀帘进来,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放着刚做好的糖糕,一股甜香飘进来,特尔勒的眼睛瞬间亮了:“乌兰姐姐!糖糕!我要两个!不,三个!”

“就知道吃!”乌兰白了他一眼,把糖糕放在桌上,“先别吃!刚才营门口来了个信使,说是大汗那边派来的,要见王爷,神色还挺严肃。”

“大汗的信使?”忽必烈心里“咯噔”一下,放下奶豆腐,“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蒙古袍的信使走进来,手里拿着个牛皮信封,脸上没什么表情:“王爷,大汗有令,命您即刻查看这份文书,事关河南、陕西等地的财赋审计。”

忽必烈接过信封,拆开一看,里面的文书上写着“设立钩考局,审计河南、陕西财赋,由阿蓝答儿总领”,后面还列了一串要审计的项目,从军粮到赋税,连修帐篷用了多少羊皮都要查。

“钩考局?”忽必烈皱着眉,“不就是查账吗?大汗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张文谦凑过来看了看,脸色一下子变了:“王爷,不对劲!阿蓝答儿是蒙哥大汗身边的人,向来跟咱们不对付,他来查账,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什么意思?”特尔勒啃着糖糕,含糊不清地问,“查账就是查账,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难道是查谁偷吃了军粮?那我可没偷!”

“你就知道吃!”乌兰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张先生的意思是,阿蓝答儿可能借着查账,来找咱们的麻烦!”

忽必烈心里也犯嘀咕,却还是摆了摆手:“不至于吧?咱们在河南、陕西的账都是清楚的,没什么可查的。让他查,查不出什么名堂,自然就走了。”

可他万万没料到,这钩考局一设,就像捅了马蜂窝,麻烦跟着来了!

没几天,河南经略司的信使就慌慌张张跑来了,进门就“扑通”跪下,声音都在抖:“王爷!不好了!阿蓝答儿大人带着人,把经略司的账房给封了!还说咱们的账有问题,把李司长给抓起来了!”

“什么?!”忽必烈一下子站起来,手里的茶杯“哐当”掉在地上,“抓了李司长?他凭什么抓?咱们河南的账不是好好的吗?”

“他说……他说咱们给百姓发粮多了一勺,算‘滥发物资’,还说李司长‘私吞’了账本上的三斤棉花!”信使哭丧着脸,“这都是栽赃啊!发粮多一勺是因为百姓家里有老人,棉花是给士兵做冬衣用的,哪是什么私吞!”

“简直胡说八道!”忽必烈气得直拍桌子,“三斤棉花?他也好意思说!阿蓝答儿这是故意找茬!”

张文谦急得直转圈:“王爷,您看!我就说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河南经略司是您亲手安排的人,他抓李司长,就是想敲山震虎!”

刘秉忠也皱起眉,手里的木鱼停了:“王爷,得赶紧想办法!要是阿蓝答儿再这么闹下去,其他地方的官员也会遭殃!”

可还没等忽必烈想出办法,京兆宣抚司又传来坏消息——宣抚使张大人被抓了,罪名更离谱,说是“账本上的墨点太多,浪费朝廷纸张”,还“给百姓讲汉法,传播异端”!

“墨点多算浪费纸张?”特尔勒都听傻了,嘴里的糖糕差点喷出来,“那我上次在账册上画了只兔子,岂不是要被抓去打板子?”

乌兰扶着额头,觉得跟特尔勒没法沟通:“这不是墨点的事!阿蓝答儿就是想找借口抓咱们的人!你那兔子画得再丑,也没人跟你计较,可张大人是王爷的人,他就是故意的!”

忽必烈的脸色越来越沉,心里的火像要喷出来。他知道阿蓝答儿跟自己不对付,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找茬,连“墨点多”“多一勺粮”这种荒唐理由都用上了!

“不行!我得去跟阿蓝答儿理论!”忽必烈拔起腰间的弯刀,就要往外走。

“王爷!别冲动!”刘秉忠赶紧拦住他,“阿蓝答儿是奉了大汗的令,您现在去找他,就是跟大汗作对!到时候他再在大汗面前说您的坏话,麻烦更大!”

“那怎么办?”忽必烈气得直喘气,“眼睁睁看着我的人被抓?看着他这么欺负人?”

张文谦也赶紧劝:“王爷,刘先生说得对!现在不能硬来!咱们得先弄清楚阿蓝答儿到底想干什么,再想对策!”

忽必烈咬着牙,把弯刀“哐当”插回鞘里,心里又气又急——这钩考局,根本不是查账,是冲着他的势力来的!河南、陕西都是他经营多年的地方,官员都是他信任的人,阿蓝答儿抓一个、罚一个,就是想削弱他的力量!

接下来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钩考局的人像疯了一样,在河南、陕西到处查账,今天说这个官员“多报了两双草鞋”,明天说那个官员“少记了一只羊”,抓的人越来越多,监狱都快装不下了。有的官员受不了拷问,被迫承认了“莫须有”的罪名,还有的干脆跑回金莲川,跪在忽必烈的帐篷外,哭着求他救命。

“王爷!您救救我吧!阿蓝答儿的人说我私吞了十斤盐,可那盐是给百姓腌咸菜用的啊!”一个老吏跪在地上,哭得满脸是泪,“他们还打我,我实在受不了了!”

忽必烈赶紧扶起他,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老叔,你放心!我肯定会救你!阿蓝答儿这么胡来,我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可他心里清楚,现在救不了——阿蓝答儿拿着大汗的令箭,他要是强行干预,就是抗旨,到时候蒙哥大哥那边更不好交代。

特尔勒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吏,也急了,拔出弯刀就要去救:“王爷!我去把阿蓝答儿的人打跑!看他们还敢不敢抓人!”

“你别去!”忽必烈拦住他,“你去了就是送死!阿蓝答儿的人有大汗的令箭,你打他们就是打大汗的脸!”

特尔勒委屈地把弯刀插回去,嘴里嘟囔着:“那怎么办啊?总不能看着他们抓人吧?那些人都是好人,又没做错事!”

乌兰也叹了口气,从竹篮里拿出块糖糕,递给老吏:“老叔,你先吃点糖糕,别太伤心。王爷肯定会想办法的,咱们再等等。”

老吏接过糖糕,眼泪掉得更凶了:“谢谢乌兰姑娘……谢谢王爷……”

就在忽必烈焦头烂额的时候,阿蓝答儿的气焰更嚣张了。

他居然派人来金莲川,要查忽必烈的中军账册,还说“听说王爷的账上有笔‘不明支出’,要亲自核对”。更过分的是,他还在私下里说,忽必烈的幕僚“勾结汉人,图谋不轨”,把矛头直指刘秉忠、张文谦这些心腹!

“他敢!”忽必烈气得把账册扔在地上,“我的中军账册,轮得到他来查?他这是想赶尽杀绝!”

张文谦脸色发白:“王爷,阿蓝答儿这是疯了!他连您的幕僚都敢污蔑,下一步说不定就要对您动手了!”

刘秉忠也皱着眉,手里的木鱼转得飞快:“情况越来越糟了……大汗那边怕是也听到了不少坏话,不然阿蓝答儿不敢这么放肆。”

帐篷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谁都没说话,只有账册掉在地上的纸张“哗啦”响,像在叹气。

就在这时,帐篷门帘被轻轻掀开,姚枢走了进来。他穿着件旧官服,脸上满是疲惫,眼睛里却透着股坚定,显然是刚从外面赶回来,连水都没顾上喝。

“姚先生!你可回来了!”忽必烈赶紧站起来,“你有没有办法?阿蓝答儿都要骑到咱们头上了!”

姚枢躬身行礼,先喝了口张文谦递来的水,才慢慢说:“王爷,我这几天去了趟河南,也打听了阿蓝答儿的动静。他这次是奉了大汗的令,就是想削弱您的势力,让您没法跟大汗抗衡。现在硬拼肯定不行,咱们得想个软办法。”

“软办法?什么软办法?”忽必烈赶紧问。

姚枢看了看帐篷里的人,又看了看忽必烈,压低声音:“王爷,此刻唯有‘弃车保帅’,暂避锋芒,或许可化解此劫。”

“弃车保帅?”忽必烈皱起眉,“什么意思?是要我放弃河南、陕西的地盘?还是要我把那些被抓的官员扔了不管?”

“都不是。”姚枢摇了摇头,声音更低了,“那些被抓的官员,有的已经承认了罪名,有的还在硬撑。阿蓝答儿要的是‘证据’,是您‘犯错’的证据。咱们要是把那些‘有问题’的官员交出去,承认‘管理不善’,再把部分财权交还给大汗,阿蓝答儿就没理由再找您的麻烦了——这就是‘弃车’,保的是您和核心幕僚的安全。”

“什么?!”忽必烈一下子就炸了,“把官员交出去?他们都是我的人!是被阿蓝答儿冤枉的!我怎么能把他们交出去?这不是让他们白白受委屈吗?”

“王爷,我知道您不忍心!”姚枢急得直跺脚,“可现在不是不忍心的时候!阿蓝答儿已经把矛头指向您的核心幕僚了,要是再不让步,他就会在大汗面前说您‘包庇下属,对抗大汗’,到时候您不仅保不住那些官员,连自己都要遭殃!”

张文谦也赶紧说:“王爷,姚先生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您和核心幕僚没事,将来还能把那些官员救出来,还能再夺回地盘!要是您出事了,一切都完了!”

忽必烈沉默了,他看着姚枢,又看了看张文谦和刘秉忠,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不能放弃下属,他们是无辜的”,一个说“得先保住自己,不然什么都没了”。

特尔勒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挠着头问:“弃车保帅?是把咱们的马车扔了吗?那我的马车怎么办?我还在马车上放了好多糖糕呢!”

乌兰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你的马车和糖糕!姚先生说的‘车’是那些被抓的官员,‘帅’是王爷!”

“啊?”特尔勒眼睛瞪得溜圆,“要把官员交出去?不行啊!他们都是好人!上次李司长还给我送过烤羊腿呢!”

姚枢没理特尔勒的废话,继续对忽必烈说:“王爷,这是唯一的办法了!阿蓝答儿要的是个‘交代’,大汗要的是您的‘顺从’。咱们给了交代,表了顺从,他们就没理由再针对您了。”

忽必烈捏紧了拳头,指节都发白了。他想起那些被抓的官员,想起他们跪在地上哭着求他救命的样子,想起李司长给他送烤羊腿时的笑容,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可他又想起刘秉忠、张文谦这些心腹,想起特尔勒、乌兰这些跟着他的人,要是他出事了,这些人怎么办?

“我……”忽必烈张了张嘴,声音有点沙哑,“我要牺牲的,就是那些被抓的官员?还有河南、陕西的部分财权?”

姚枢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不止这些……为了让阿蓝答儿彻底放心,您还得罢免几位在地方上权力太大的汉人幕僚,比如……比如负责京兆宣抚司日常事务的王大人,还有河南经略司的赵大人。”

“罢免王大人和赵大人?”忽必烈心里又是一沉——这两位都是他的老部下,跟着他从邢州到云南,立了不少功,现在要罢免他们,跟卸了他的胳膊腿没区别!

“姚先生,你这是要我自断臂膀啊!”忽必烈的声音带着点颤抖,“罢免了他们,河南、陕西的事谁来管?阿蓝答儿再派自己的人去,咱们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王爷,现在不是管那些的时候!”姚枢急得声音都高了,“要是您不这么做,阿蓝答儿就会让大汗派更多人来,到时候不仅王大人、赵大人保不住,连刘先生、张先生都要遭殃!您得选一个!”

帐篷里又安静了,只有外面的风声“哗啦哗啦”响,像在替忽必烈发愁。

特尔勒也不闹了,看着忽必烈,小声说:“王爷,别罢免王大人啊,他上次还教我怎么射箭呢……”

乌兰也叹了口气:“王爷,姚先生也是为了您好,您再想想……”

忽必烈靠在虎皮软垫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那些官员的脸,全是河南、陕西的稻田和水渠。他想起自己在邢州说过要“让百姓吃饱饭”,想起在云南说过要“真心待百姓”,可现在,他连自己的下属都保不住了。

“这计策……能奏效吗?”忽必烈睁开眼睛,看着姚枢,声音里满是不确定,“我把官员交出去,把财权交出去,阿蓝答儿就真的会罢手吗?大汗就真的会相信我吗?”

姚枢也不敢打包票,只能说:“王爷,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能不能奏效,要看大汗的态度,也要看阿蓝答儿的贪心。要是阿蓝答儿见好就收,大汗也不想跟您彻底撕破脸,那就有希望。要是他们还不满足……”

他没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要是还不满足,忽必烈就真的危险了。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护卫慌慌张张跑进来:“王爷!不好了!阿蓝答儿的人来了!说……说要抓刘秉忠先生,说他‘私通汉人,传播汉法,意图不轨’!”

“什么?!”忽必烈一下子站起来,眼睛瞪得通红,“他敢抓刘先生!我看他是活腻了!”

刘秉忠也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看来,阿蓝答儿是真的要赶尽杀绝了……”

姚枢脸色一变,赶紧抓住忽必烈的胳膊:“王爷!不能冲动!这正是机会!您现在就下令,罢免王大人、赵大人,把他们交出去,再把中军账册给阿蓝答儿的人看,表您的顺从!不然刘先生就危险了!”

忽必烈看着姚枢,又看了看门口——外面已经传来了阿蓝答儿手下的吆喝声,越来越近。他的手紧紧攥着,指甲都快嵌进肉里。

他要牺牲的,不仅仅是几个官员,是他经营多年的地方势力,是他对下属的承诺!

可要是不牺牲,刘秉忠就要被抓,他的核心幕僚就要遭殃!

这“弃车保帅”的计策,到底能不能奏效?

阿蓝答儿会不会见好就收?

大汗会不会真的相信他的顺从?

忽必烈站在帐篷里,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连呼吸都觉得疼。他知道,自己必须马上做决定,可这个决定,实在太难太难了……

微信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