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青君书》是一本让人欲罢不能的历史古代小说,作者“小生赤川”将带你进入一个充满奇幻的世界。主角沈青君的冒险经历让人热血沸腾。本书已更新112903字的精彩内容等你来探索!
青君书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残墙后的阴影里,沈青君如同石雕般蜷缩着,连睫毛都不敢颤动分毫。怀中的御史腰牌隔着衣物传来沉甸甸的凉意,仿佛赵衡无声的警示。外面,刀疤脸首领并未立刻离去,他像一头经验丰富的猎犬,在原地缓缓踱步,锐利的目光如同梳篦,一遍遍梳理着这片死寂的废墟。
沈青君能听到自己血液冲撞耳膜的声音,与风掠过断垣的呜咽混杂在一起。时间在极致的紧张中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她不知道另外三名黑衣骑士何时会折返,也不知道自己这简陋的藏身之处还能支撑多久。
就在她几乎要按捺不住,准备冒险从另一侧逃离时,一阵突兀的、苍凉而嘶哑的山歌声,伴随着深一脚浅一脚踩雪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雪茫茫兮路难行,骨已寒兮眼已盲……嘿哟!谁记当年马上郎,残甲破旗守边疆……”
歌声断断续续,调子古怪,带着一种疯癫的意味。
刀疤脸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废墟另一侧的密林边缘。
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裹着一件破烂不堪、油光发亮的羊皮袄,头上扣着顶遮不住耳朵的破毡帽,深一脚浅一脚地蹒跚而来。他手里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棍,背上背着一个空瘪的柴架,看起来像个寻常的樵夫。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罩着一个粗糙的黑色眼罩,遮住了左眼,仅剩的右眼浑浊无光,似乎视力也不甚佳。
独眼!
沈青君的心脏猛地一跳!难道这就是那神秘老者所说的“独眼老卒”?
刀疤脸显然也注意到了来人的特征,他眼神微眯,手不动声色地按上了腰间的刀柄,但脸上那猎杀者的锐利稍敛,换上了一副审视与警惕混杂的表情。
那独眼老樵夫仿佛根本没看见废墟中站着的刀疤脸和远处依稀可见的马匹,自顾自地唱着荒腔走板的歌,朝着沈青君藏身这段残墙的方向走来,嘴里还嘟囔着:“冷啊……真他娘的冷……这鬼地方,连根像样的柴火都寻不着……”
他走到离残墙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用那根破木棍在积雪里胡乱扒拉着,似乎在寻找可烧的枯枝。他的动作笨拙而迟缓,那仅剩的右眼也似乎真的看不真切,好几次木棍都戳到了墙壁上。
刀疤脸冷冷地盯着他,没有出声。
老樵夫扒拉了一会儿,一无所获,有些气恼地啐了一口,抬起头,那浑浊的右眼似乎这才“刚刚”注意到不远处的刀疤脸。他吓了一跳似的,往后缩了缩,脸上露出乡下人见到陌生贵人时常有的畏惧与讨好神色。
“哎、哎呦!这位……这位军爷?”老樵夫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小老儿不知军爷在此,惊、惊扰了军爷,罪过罪过!”他一边说,一边笨拙地躬身作揖,背上的柴架歪斜,显得十分滑稽。
刀疤脸没有放松警惕,目光在他那空瘪的柴架和破烂的衣着上扫过,冷冷问道:“你是何人?在此作甚?”
“回军爷话,”老樵夫陪着笑脸,露出一口黄黑的烂牙,“小老儿姓徐,就住前面山坳里,是个砍柴的。这不,大雪封山,家里快断炊了,出来寻摸点柴火,换点嚼谷……谁知这鬼天气,啥也寻不着!”他絮絮叨叨,语气里充满了生活艰辛的怨怼。
“砍柴?”刀疤脸语气依旧冰冷,“可曾见到一个形迹可疑的女子路过?”
“女子?”老樵夫歪着头,用那只独眼努力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没见着啊军爷。这荒山野岭的,除了小老儿这等苦命人,哪会有娘们儿跑来受这罪?”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军爷……是在抓人?”
刀疤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又仔细打量了他几眼,似乎想从他那张布满风霜、写满麻木与卑微的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破绽。但老樵夫的表情除了畏惧和茫然,再无其他。
沉默在风雪中蔓延。老樵夫似乎被刀疤脸的气势所慑,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只用那只独眼不安地四处乱瞟,目光几次从沈青君藏身的残墙扫过,却都没有任何停留,仿佛那真的只是一堵普通的破墙。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一名黑衣骑士去而复返,策马奔至刀疤脸身前,翻身下马,抱拳道:“头儿,西边方向没有发现,脚印被风雪盖住了。”
刀疤脸脸色更加阴沉,他再次看了一眼那瑟瑟发抖的老樵夫,又扫视了一圈废墟,终于挥了挥手:“走!”
他不再犹豫,翻身上马,与那名骑士一同,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马蹄溅起纷飞的雪沫,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
直到马蹄声彻底远去,再也听不见,废墟周围才重归寂静,只剩下风雪之声和老樵夫粗重的喘息。
沈青君依旧不敢妄动,紧紧盯着外面那独眼的老樵夫。
只见那老樵夫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侧耳倾听了片刻,确认人真的走远了,他脸上那副卑微畏惧的神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带着锐利与警惕的神色。他那只浑浊的右眼,此刻也似乎清明了许多,目光如电,猛地射向沈青君藏身的残墙!
“人走了,出来吧。”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没了刚才的佯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沈青君心中凛然,知道自己早已被他看穿。她犹豫了一瞬,权衡利弊,最终还是缓缓从残墙后站了起来。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紧张,有些发麻,险些站立不稳。
她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老樵夫——或者说,独眼老卒,手依旧按在袖中的匕首上。
老樵夫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在她苍白憔悴却难掩清秀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她那身沾满泥雪、狼狈不堪的衣裙,最后定格在她紧紧握着匕首、指节发白的手上。
“哼,”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赵衡那小子,就找了你这么个雏儿来趟这浑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果然认识赵衡!而且听口气,似乎还颇为熟悉!
沈青君心中震动,却不敢轻易相信,只是冷冷反问:“阁下就是那‘独眼老卒’?”
老樵夫——徐岩,用那只独眼瞥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朝着密林方向走去,丢下一句话:“不想冻死,或者被那帮黑皮狗子抓回去,就跟我来。”
他的脚步不再蹒跚,变得沉稳而有力,显然刚才那副老迈樵夫的模样完全是伪装。
沈青君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眼前此人,是她目前唯一的线索,也是唯一的生机。尽管前路未知,危险重重,但她已别无选择。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将匕首藏好,迈开发麻的双腿,跟上了徐岩的脚步。
徐岩对这片山林极为熟悉,他带着沈青君在密林中穿行,走的都是些极其隐蔽、几乎无法辨认的小径。积雪深厚,枝杈横生,沈青君跟得颇为吃力,有几次险些摔倒,徐岩却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放缓脚步,只是偶尔会停下来,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确认安全后才继续前行。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处背风的岩石凹陷处,外面被茂密的枯藤遮掩,极为隐蔽。徐岩拨开枯藤,里面竟然是一个小小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山洞,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进入,里面却别有洞天,颇为干燥,甚至还铺着一些干草,角落里堆着些陶罐和皮毛,显然是他常来的落脚点。
“进去。”徐岩示意道。
沈青君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钻了进去。洞内空气虽然有些沉闷,但比外面暖和了许多。她靠着洞壁坐下,终于得以喘息片刻。
徐岩随后进来,将枯藤重新掩好,又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皮囊,拔开塞子,自己先灌了一口,然后递给沈青君:“喝一口,驱驱寒。”
皮囊里是烈酒,气味辛辣。沈青君本不擅饮酒,但此刻浑身冰冷,也顾不得许多,接过皮囊,小心地抿了一口。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咳嗽起来,但一股暖意也随之在胸腹间扩散开来。
“多谢。”她将皮囊递还,声音有些沙哑。
徐岩接过皮囊,在她对面坐下,那只独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深的光。“赵衡的腰牌,在你身上?”他开门见山。
沈青君心头一紧,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徐岩嗤笑一声:“不用藏着掖着了。那帮黑皮狗子就是为了那东西来的。赵衡那小子,还算有点脑子,知道把那要命的东西藏起来。可惜,还是低估了对手的狠辣。”
“你……你怎么知道?”沈青君忍不住问道。
“我怎么知道?”徐岩那只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痛楚,有愤怒,也有深深的疲惫,“因为老子这条胳膊,还有这只眼睛,就是拜他们所赐!”他猛地扯开破旧羊皮袄的衣襟,露出左肩一道狰狞可怖、几乎贯穿肩胛的陈旧伤疤!“周明那老小子,是我过命的兄弟!他死得不明不白,赵衡来查,老子本以为看到了希望,没想到……嘿,连他也折了进去!”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悲愤,在山洞里回荡。
沈青君看着他肩上的伤疤,听着他话语中透露的信息,心中的疑虑消散了大半。眼前这人,是与周明、赵衡站在同一阵线,并且同样付出惨痛代价的人。
她不再犹豫,从怀中取出那个油布包,递了过去。
徐岩接过,打开,看到那面獬豸腰牌,独眼中闪过一丝哀恸,他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冰凉的牌面,沉默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赵衡……是个好官,就是……太年轻,太急了。”
他将腰牌重新包好,却没有还给沈青君,而是揣进了自己怀里。“这东西放你身上太危险,我先替你保管。”他看向沈青君,目光锐利,“现在,告诉老子,你又是谁?为什么掺和进这掉脑袋的事情里来?赵衡让你来的?”
沈青君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思绪,将自己的身份——前史官之女,流放兰台别库,以及如何在故纸堆中发现疑点,如何遇到赵衡,又如何被迫孤身前来洛州调查的经过,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她隐去了那神秘老者的部分,只说是自己推断出线索指向洛州和驿站系统。
徐岩静静地听着,独眼始终注视着她,仿佛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
听完她的叙述,他久久没有说话,山洞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洞外隐约的风雪声。
“沈文翰的女儿……”徐岩喃喃道,似乎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难怪……是块搞探查的料子,胆子也够大。”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但你知不知道,你查的这件事,背后牵扯的是什么?那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扛得动的!”
“我知道危险。”沈青君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但真相不该被掩埋,枉死的人不该无声无息。我没有退路,也不想退。”
徐岩看着她眼中那与年龄不符的执拗与决绝,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同样固执的赵衡,也看到了惨死的周明那不甘的冤魂。他那只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近乎怜悯的神色,但最终,还是化为了一丝决断。
“罢了……”他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既然你已经趟进来了,老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赵衡没查完的,周明没瞑目的,或许……真该有个了结。”
他站起身,走到洞口,撩开枯藤一角,望着外面依旧纷飞的大雪,声音低沉而肃杀:
“丫头,你想知道的,关于‘相思子’,关于那批‘废器’,关于周明的死,关于孙德海……老子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但听完之后,是去是留,你自己抉择。不过老子丑话说在前头——”
他猛地回头,那只独眼在昏暗中,闪烁着如同受伤野兽般凶狠而绝望的光芒。
“——这条路,走下去,可能就是黄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