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的疑问,沈砚心里其实并没有底,毕竟他还没有亲眼目睹汉斯口中所说的那个怪物。
沈砚还是决定亲自进去看一看里面的情况的。
但是,他觉得有必要先向汉斯了解一下里面的情况才行,这样自己进去的时候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除了那个怪物之外,你在里面有没有看到其他的人?”沈砚凝视着汉斯问道。
听到沈砚的问题,汉斯稍稍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是否要如实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下定决心,缓缓说道:“我们可以共享线索,我会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并且带你走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不过,作为交换,你待会儿需要帮我翻译里面的那些文字记载。”
沈砚略加思索,觉得这个条件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所以他爽快的回答道:“可以!”
“好!”得到沈砚的肯定答复后,汉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他显然对这个交易感到满意。
里面的那些记载,他没办法拿走也看不太懂是什么意思,现在能和沈砚交易,他觉得自己赚大了。
从汉斯那边听完他的遭遇后,沈砚有些震惊,但却很快就接受了。
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从祠堂那扇厚重的朱漆正门溜了进去。
果然,这里面和汉斯先前描述的一模一样!
从外面看,这座祠堂不过是比村里其他房屋稍显阔气些,青砖黛瓦,飞檐斗拱虽透着古意,却也没什么惊人之处。
可一脚踏进来,一种莫名的压迫感瞬间裹了过来——仿佛周遭的空间被无形地拉大了数倍,而自己则像被施了缩小咒,陡然矮了半截。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木料味,混着淡淡的香烛气息,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空旷里荡出回音。
正前方,一块足有两人高的巨大石碑赫然矗立,泛着冷硬的光泽。
石雕的底面刻满了细密的纹路,凑近了细看,能分辨出干裂的土地、枯槁的禾苗,还有一张张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的脸——那分明就是当年那场持续三年的大旱灾留下的印记。
干裂的河床里躺着饿死的人,母亲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跪在神像前,远处的逃荒队伍像一串被风吹散的皮影……每一笔雕刻都带着沉甸甸的绝望,看得人心头发紧。
而在这些触目惊心的雕画上方,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名字,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打磨光滑的石板上。
姓钱的、姓许的、姓李的……单字名、双字名,有的旁边还刻着小小的生卒年月,更多的则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名字。他们像一个个被遗忘的灵魂,沉默地挤在这片冰冷的石头上。
知道那段往事后,看着这满墙的名字,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沉闷得喘不过气——这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在灾年里消失的生命,一个破碎的家庭。
汉斯对这些似乎并不在意,他在前面轻手轻脚地引路,一路绕过那块透着悲戚气息的石雕,像是穿过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眼前的景象陡然亮了一个度。
里面就像是另一重空间般,四周立着数排深色的木架,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牌位。
这里的每个牌位前都点着一盏小小的灯,灯芯跳动着微弱的火苗,映出牌位上的字迹。
满室的灯火汇聚在一起,将这里照得十分明亮,空气中那股香烛味也更浓了些,带着点奇异的安宁。
沈砚站在原地,目光扫过那些牌位和跳动的灯火,许久,才缓缓走到最前面的蒲团前,轻轻跪了下去。
他挺直脊背,对着那些牌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动作缓慢而郑重,额头碰到蒲团的瞬间,能感觉到布料下硬实的地面,也仿佛触到了那些沉睡的岁月。
汉斯站在一旁,眨巴着眼睛,显然不明白这举动的意义。但他还是有样学样,笨拙地跪下来,也磕了三下,膝盖撞到蒲团时还发出了一声轻响,吓得他赶紧缩了缩脖子。
磕完头,汉斯立刻拉了拉沈砚的衣袖,示意他快些。
两人猫着腰,在汉斯的带领下,两人飞快地钻进了长桌底下。
桌子底下堆满了些旧布和杂物,刚好能遮住两人的身形。
汉斯趴在地上,示意沈砚千万别出声。他指了指长桌后方通往更深处的黑暗,那里静悄悄的,只有长明灯的火苗偶尔“噼啪”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