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远领命后,深知常规的、依赖单一漕运线路的串联式运输绝无可能在十五天内完成任务。他必须打破思维定势,进行一场彻底的供应链革命。其核心思路是:将传统的“线状”漕运,改造为“网状”多式联运+智能调度的极限物流体系。
第一步:系统规划与资源整合“天罗地网”计划。
陈文远彻夜未眠,在地图上勾画、演算。他的方案大胆而精密:
1. 路径拆分与并行运输: 十万箭簇在江南某官营工坊集中启运,但陈文远不打算让它们走同一条路。他将货物分成三批:
快船队(主航道,承载60%货物): 挑选速度最快的漕船,由经验丰富的漕丁押运,沿京杭大运河主干道全速北上。这是主力,但也是最容易因河道拥堵而延误的。
海陆联运队(东线,承载30%货物): 这是一步奇招。货物从长江口出海,雇佣可靠的海商船只,沿海路北上至山东半岛某港口(如莱州),然后迅速卸货,由早已在当地招募的、熟悉路况的陆路车队接应,经驰道直驱幽州。此路绕开了运河可能出现的瓶颈,但受天气影响大。
内河陆路混编队(西线,承载10%货物): 利用运河的支流网络,将部分货物运至离幽州直线距离较近的节点,然后转为陆路,轻装快马,作为最后的补充和保险。
2. 建立信息中继系统: 这是计划成败的关键。陈文远利用杨廷渊的授权,动用了官方驿站的加急信道,但并非用于传递货物,而是用于传递信息。他在每条运输线路上的关键节点(如重要码头、转运点)安排信使。这些信使的任务是不断将船队/车队的位置、速度、天气、道路状况等实时信息,通过驿站快马,接力传回青州云来驿的“指挥中心”,一个临时设立的、布满地图和沙盘的房间。陈文远坐镇中枢,如同大脑,接收各方信息。
3. 设立途中补给与接力点: 为避免因补给耽误时间,陈文远提前计算好各条线路车队船队的补给需求,利用杨廷渊的令牌,命令沿途州县提前备好草料、食水、替换的牲口甚至备用船工,做到“人歇车船不歇”的无缝接力。
第二步:执行中的挑战与应急决策
计划虽好,但现实充满变数。
主航道危机: 快船队出发后第五天,消息传来,前方一段河道因连日降雨,水流湍急,且有漕船发生碰撞事故,造成堵塞。按常规,至少需停滞两三日。
陈文远的应对: 他立即启动备用方案。命令快船队中吃水较浅的部分船只,就近转入一条他事先勘察好的、较少使用的支流绕行,虽然路程稍远,但避开了堵塞点。同时,他利用信息优势,紧急协调当地官府优先疏通航道,并让载货较重的船只等待,一旦疏通,立即放行。这一决策,将延误降到了最低。
东线惊魂: 海陆联运队遭遇风暴,虽人货无恙,但比预定时间晚了一天抵达莱州港。
陈文远的应对: 他提前一天就已通过气象观测(询问沿海渔民经验)预判到风险,已飞鸽传书(通过官方渠道)令莱州接应的陆路车队做好连夜装货、提前出发的准备。海船一靠港,卸货、装车在火把照耀下连夜完成,抢回了半天时间。
西线机遇: 内河陆路混编队进展意外顺利,因货物量小,转运灵活,比预定时间提前了一天。
陈文远的应对: 陈文远果断命令西线车队在抵达最后一个内河码头后,不再等待指令,全速前进,并将这一好消息通过信使通报给另外两支队伍,形成一种“你追我赶”的良性竞争氛围,激励了整个运输团队的上气。
第三步:胜利汇合与深远影响
在陈文远几乎不眠不休的全局调度下,三支运输队伍如同精确的钟表零件,向着幽州奋力前进。最终,在第十四天的傍晚,由西线混编队率先抵达幽州城外。紧接着,快船队的主力货物也在第十五天的凌晨运抵。最后,东线的海陆联运队也在第十五日午前安全到达。
十万箭簇,提前半日到一日,悉数交付幽州守军!
消息传回,朝野震动。这不仅是速度的胜利,更是一种全新物流组织模式的胜利。它证明了通过科学的路径规划、资源整合、信息传递和应急调度,完全可以突破传统运输的效率极限。
杨廷渊欣喜若狂,立即上奏朝廷,详陈此次“极限漕运”的成功细节,极力推崇陈文远其才其法。奏章中,他将陈文远的模式总结为“网状联运,信息先行,节点控制,全局优化”,并恳请陛下准予在漕运系统中逐步推广。
与此同时,陈文远在青州的“云来速运”凭借此次军务建立的声望和实际展现的能力,业务量暴增。越来越多的商贾意识到,这种高效、低成本、网络化的物流方式才是未来。雷老大赖以生存的传统车马行业务一落千丈,他试图再次用强,却发现官府的立场已彻底倒向陈文远。最终,雷老大的势力土崩瓦解,他本人也灰溜溜地离开了青州。
陈文远,这个曾经的“账房先生”,如今已成为青州乃至更大范围内物流行业的实际领袖。杨廷渊的正式调令也随之而来,不再是试探性的“协助”,而是委任其为漕运衙门特设的“漕运革新司主事”,全权负责漕运体系的现代化改造。
站在更高的舞台上,陈文远面对的已不再是单一城市的物流优化,而是整个帝国的经济动脉——大运河体系的升级。他带来的现代供应链管理思想,即将与这个庞大帝国的古老体制发生更深层次的碰撞与融合。他的下一个挑战,将是如何将这套成功的模式标准化、制度化,并克服官僚体系的惰性和既得利益者的阻挠,真正实现“货畅其流,物通天下”的梦想。
陈文远的故事,从一个账房到供应链革新者的传奇,才刚刚翻开波澜壮阔的新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