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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色如浓墨般化不开,将桃花坞温柔而诡异的外壳紧紧包裹。陈栖回到书院斋舍时,身上带着巷战后的尘土、血腥气,以及一丝极淡的、属于黑煞帮众的硫磺腐土味。他没有点灯,借着窗外透入的、被桃树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月光,迅速检查了房间。

西墙第三块砖依旧,床板夹层里的油布包裹安然无恙。他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并未完全放松。玄衣人那句“真的东西,不写在纸上”如同魔咒,在脑海中反复回响。是的,档库里的卷宗是粉饰过的谎言,醉仙楼柴房里的油纸图才是触目惊心的真相,但……这就是全部了吗?

他脱下破损的外衣,就着冷水擦洗身体。左臂的划伤不深,已经止血,但肩膀、肋下几处硬碰硬留下的青紫隐隐作痛。他默默地涂抹竺先生的伤药,动作精准而稳定,仿佛那疼痛不属于自己。处理完伤口,他换上一身干净的深色旧衣,坐在床沿,开始整理这一夜纷乱如麻的信息。

黑煞帮的袭击、玄衣人神秘的援手与警告、档库记录的有意掩盖、裴湘听来的“借英才之生气”……所有这些碎片,都像磁石般被那张“八脉供能,生魂为柴”的恐怖图示吸附、拼合。

一个清晰而令人战栗的轮廓逐渐浮现:桃花坞这座“世外桃源”,本质上是一个以全镇居民(尤其是边缘贫民)生机为基、以桃酒为媒介、通过八卦阵法抽取能量、最终输送给月牙山深处某个恐怖存在的巨大“祭坛”或“饲养场”。而所谓的“镇试”选拔“英才”,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筛选出“灵气”感知敏锐、生机更加精纯旺盛的“优质祭品”或“备用燃料”。守旧派与巫祝一脉中的某些人(甚至可能是主导者),为了维持阵法的“稳定”和那“东西”的需求,不惜定期献祭人命。丙寅年父母的“失踪”,很可能就是撞破或试图逃离这个秘密的后果。

如今,阵法似乎出了问题(“阵眼有异,阴盛阳衰”),月牙山的“需求”或“躁动”加剧,导致他们对“祭品”的渴求更甚,手段也更加直接和迫不及待——醉仙楼的灭口、黑煞帮的追杀、以及对“英才”的虎视眈眈,都是明证。

维新派(杜明轩、梁执事、冯管事,可能还包括态度暧昧的裴老将军和神秘的竺先生)意识到了危机,想要改变,但力量不足,内部分歧,且受制于阵法本身的束缚和对那未知恐怖的忌惮。他们拉拢、保护“英才”,既是为了积蓄力量,或许也是想找到破阵之法,或至少阻止最坏的情况发生。

而他自己,陈栖,这个意外觉醒了超凡感知能力、身负血仇、又因镇试表现而被推到台前的“变数”,已然成了风暴眼。守旧派和月牙山势力欲除之而后快;维新派则在他身上投注了复杂的期待,既想保护这颗“火种”,也可能在观察他是否值得托付更大的秘密或任务。

前路几乎被堵死。留在桃花坞,成为“祭品”或政治斗争牺牲品的可能性极大;而逃……且不说能否逃出这被阵法笼罩、眼线密布的孤镇,就算逃出去,父母的血仇、这吃人真相的揭露、以及可能波及更广的灾祸,他又能置之不理吗?

一种混杂着绝望、愤怒、不甘的沉重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腕间的菩提念珠,冰凉的触感和淡淡的清苦香气仿佛一道清泉,流入他几近干涸焦灼的心田。

“观心如镜,念起不随……” 慧明的心法口诀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心头。他闭上眼睛,摒弃杂念,开始缓缓运转那宁定心神的呼吸法。渐渐地,那股几乎要将人压垮的负面情绪被强行剥离、沉淀,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

不能乱。越是绝境,越需冷静。他需要更多信息,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也需要……做出选择。

就在他心神渐趋平稳时,窗外再次传来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独特韵律的叩击声——三下,间隔有致。不是葛老那种近乎无声的提醒,这叩击声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陈栖睁开眼,走到窗边,没有立刻开窗,而是侧耳倾听。窗外只有夜风吹过桃枝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的更梆。

“是我。”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几乎贴着窗缝传来。

是竺先生。

陈栖立刻轻轻推开窗。一道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落叶般滑入屋内,正是竺先生。他依旧戴着那顶宽檐毡帽,小墨镜在黑暗中反着微光。他反手关上窗,动作轻捷得与平日书院里那个行动略显迟缓的杂学先生判若两人。

“你受伤了。”竺先生的目光在陈栖身上扫过,语气平淡,却带着肯定的意味。他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极淡血腥和药膏气味。

陈栖点点头,指了指左臂和肋下。

“黑煞帮?”竺先生问。

陈栖再次点头,在桌上用炭笔快速写下:“五人,巷战,有援手。” 他略一迟疑,又写下:“玄衣人,持弩,言:‘真的东西,不写在纸上’。”

竺先生看着那行字,沉默了片刻。毡帽下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陈栖能感觉到,那目光似乎锐利了一瞬。“他们果然动手了。”他低声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陈栖说,“玄衣人……你做得对,没死追到底细。这桃花坞里,戴着面具的人,远比你想的要多。”

他走到桌边,示意陈栖坐下。“裴家那丫头,今晚去找过你了吧?”竺先生忽然问。

陈栖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她把听到的‘借英才之生气’告诉你了?”竺先生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陈栖再次点头,并写下:“‘疏导’,稳固阵眼。巫祝所言。”

竺先生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叹息的冷哼。“‘疏导’……说得真好听。不过是换了个名头的血祭罢了。”他看向陈栖,“你现在应该明白,所谓的‘镇试’,所谓的‘英才’,对某些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了吧?”

陈栖用力点头,在纸上重重写下:“祭品。燃料。”

“不错。”竺先生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意,“但也不全是。维新一派,包括杜明轩,最初推动镇试,确实有打破陈规、选拔真才、为桃花坞注入新血的意图。只是他们或许低估了守旧派的狠毒,也高估了自己对局面的掌控力。如今,‘英才’成了双刃剑,既是希望,也是诱饵,更是……某些人眼中亟待收割的庄稼。”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巫祝长老与守旧派推动的‘大祭’或‘疏导’,恐怕势在必行。时间不会太久了。杜明轩在联席会上据理力争,甚至以断绝桃酒供应相威胁,但收效甚微。裴老将军态度摇摆,他的兵力是重要筹码,但正因如此,他更不敢轻易表态。其他几家,多是墙头草。”

“我该如何做?”陈栖写下最核心的问题。

竺先生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以及夜色中那些星星点点、却仿佛带着血色光晕的灯火。“你有三条路。”他缓缓道,声音低沉而清晰,“第一,顺势而为,接受杜家或其他某家的招揽,成为他们明面上的‘英才’,赌他们在‘大祭’到来前有能力保住你,或者赌你自己能在那之前变得足够重要,让他们舍不得献祭你。这条路,看似最安全,实则将命运完全交于他人之手,且终难逃棋子的命运。”

“第二,彻底隐匿,放弃‘英才’身份,想办法彻底消失在桃花坞的视线里,甚至冒险通过某些渠道离开此镇。这条路,需要极大的运气和牺牲,且意味着你暂时放弃追查父母之事和眼前的真相。”

“第三,”竺先生转过身,目光似乎穿透黑暗,直直落在陈栖脸上,“主动入局,但不是作为棋子,而是作为……撬动棋盘的杠杆。利用你‘英才’的身份和已经引起的关注,继续深入探查,搜集证据,联络所有可能反对‘血祭’的力量,寻找阵法的破绽或那月牙山凶物的弱点。这条路,九死一生,步步惊心,但却是唯一有可能揭开真相、扭转局面的路。”

他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陈栖,我观察你很久。你天赋异禀,心志坚韧,更难得的是骨子里有股不肯屈从的狠劲和良知。你父母的血仇,这桃花坞吃人的真相,已经将你逼到了这条路上。即便我现在给你指前两条路,你真能心安理得地走吗?”

陈栖沉默着。炭笔在他指尖微微颤抖。是的,他不能。从看到那张图开始,从得知父母可能成为“柴薪”开始,从他目睹慧明受伤、自己也被刀锋所指开始,他就已经没有了退路。第二条路是逃避,第一条路是慢性死亡。唯有第三条路,哪怕布满荆棘、通往深渊,也是他唯一能走、想走的路。

他抬起头,迎向竺先生(尽管隔着墨镜)的目光,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他在纸上用力写下:“选三。该如何做?”

竺先生似乎微微松了口气,又似乎更加凝重。“选这条路,你首先要明白,你不再仅仅是陈栖,你是一个符号,一个靶子,也是一线希望。你会承受远超现在的压力、危险和算计。”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平的油纸包,放在桌上,“这里面,是我这些年来暗中绘制、收集的部分资料。包括桃花坞更详细的地脉走向推测、八大家部分核心人物的关系与性格分析、以及……我对月牙山外围一些遗迹和异常地点所做的标记。未必完全准确,但可供参考。”

陈栖郑重接过,入手微沉。

“其次,你必须更快地提升实力。不仅仅是武功。”竺先生继续道,“你对气机的感知天赋,是破局的关键之一。尝试将慧明给你的心法、你原有的无名册子呼吸法、以及在石坪上的感悟结合起来。着重练习在压力、干扰、甚至诱惑下保持心神清明、感知敏锐的能力。阵法运转,依赖气机流转;人心算计,亦离不开气息变化。能‘看’得更清,你活下来的机会就更大。”

“其三,谨慎选择可接触之人。梁执事、冯管事,目前可信,但需保持一定距离,勿将所有底牌托出。裴家小姐……情感真挚,但其背后是复杂的将军府,可借其了解高层动向,但莫让她涉险过深,也莫完全依赖其信息。至于其他试图接近你的势力,务必再三甄别。”

“其四,”竺先生语气骤然变得极其严肃,“关于月牙山和那‘阵法核心’,在拥有足够自保之力或找到确凿破绽前,绝不要主动深入探查!那不是你现在能触碰的领域。你所需要做的,是在‘大祭’来临前,尽可能多地了解他们的计划、人员、以及阵法在‘阳眼’(石坪)及镇内部分的可能弱点。破坏一次献祭,或许能拖延时间,制造变数。”

陈栖仔细听着,将每一点都牢牢记在心里。

“最后,”竺先生看着陈栖年轻却已显刚毅的脸庞,“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是退缩的后路,而是在事不可为时,保全有用之身、以图将来的后路。这一点,我会帮你留意。”

说完这些,竺先生似乎完成了今夜最重要的交代。他走到窗边,准备离开。

“先生。”陈栖忽然在纸上飞快写下两个字,举起来。

竺先生回头。

“您是谁?”陈栖写下直指核心的问题。这位神秘先生的身份,始终是他心中最大的谜团之一。如此见识,如此身手,如此谋划,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书院杂学先生。

竺先生静立片刻,夜风吹动他的毡帽边缘。黑暗中,他似乎轻轻笑了笑,那笑容有些苦涩,有些怅然。“一个……本该死在十六年前那场‘意外’中的孤魂野鬼罢了。和你一样,想在这吃人的地方,讨一个公道,寻一个答案。” 他没有再多说,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穿窗而出,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陈栖站在原地,握着那张写有“您是谁”的纸片,心中震动。十六年前的“意外”……是父母失踪的那年?竺先生果然与那场变故有关!他也是一个受害者,一个复仇者,一个潜伏的破局者。

这让他对竺先生的信任,无形中又加深了一层。同病相怜,目标一致。

他收起竺先生给的油纸包,没有立刻查看,而是小心地藏好。然后,他吹熄了桌上那盏一直没点亮的油灯(只是做样子),在完全的黑暗中,盘膝坐回床上。

他开始按照竺先生的指点,尝试融合几种心法。无名册子的基础吐纳提供稳定的内息流转;慧明的佛法心法守护灵台,抵御外邪侵扰与内心焦躁;而石坪上对“气机流”的感悟,则像一把钥匙,试图将内息与外界那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的“场”进行微弱的沟通和引导。

初时杂乱艰涩,不同法门的运行路线和意念要求时有冲突。但他心性沉稳,不急不躁,一点点尝试、调整、融合。渐渐地,他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地:呼吸变得悠长而近乎停滞,心跳缓慢有力,外界的声音——风声、虫鸣、远处隐约的人声——似乎变得遥远而清晰,而一种更加细微的、仿佛天地本身脉动的“声音”或“流动”,却在他感知中渐渐浮现。

那是桃花坞夜晚的气场。甜腻的桃香之下,确实涌动着驳杂的“流”。有的源自家家户户微弱的生息,有的源自地底深处,有的则从八个方向隐隐汇聚向城中心……而在那汇聚的洪流尽头,遥远的月牙山方向,他仿佛“感觉”到了一个深沉的、贪婪的、带着无尽阴冷与怨毒的“漩涡”,正在缓慢而持续地吸扯着这一切!

仅仅是这隐约的感知,就让他心神剧震,差点从那种玄妙状态中跌落。他连忙收束心神,固守慧明心法中的“明镜”之境,将那恐怖的感知隔绝在外。

即便如此,冷汗已经湿透了他的后背。这就是真相的一角吗?如此直观,如此骇人!

他不敢再深入感知月牙山方向,而是将注意力收回自身周围。他“看”到了自己房间内气场的微弱扰动,看到了门外走廊上空无一人的“流动”,甚至隐约察觉到了远处,书院围墙之外,似乎有几道带着审视和阴冷意味的“气息”在徘徊……是监视者?还是黑煞帮的残余眼线?

这种感知能力,在融合了几种法门并主动运用后,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和可控了。虽然范围有限,且极耗心神,但这无疑是一张宝贵的底牌。

不知不觉,窗外天色已微微泛白。陈栖缓缓收功,只觉精神虽然疲惫,但心神却异常清明。一夜未眠,收获却远超以往。

就在他准备稍作休息时,门外传来了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以及压抑的低唤:“陈栖!陈栖!快开门!”

是裴湘!她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陈栖立刻起身开门。裴湘几乎是跌撞进来,脸色苍白如纸,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又带着极度的恐惧。她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喘气,看着陈栖,嘴唇哆嗦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陈栖扶住她,递过一杯冷水。裴湘接过,手抖得厉害,水洒出大半。她勉强喝了一口,才颤声道:“陈栖……出、出大事了!爷爷……爷爷今天凌晨被巫祝长老和赵家家主他们请去‘议事’了……我、我偷听到送茶水的丫鬟说……他们……他们决定要提前举行‘疏导’!地点就在……就在月牙山脚下的‘栖霞谷’!时间……定在三日后!”

三日后!月牙山脚下!陈栖瞳孔骤缩。

“而且……”裴湘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名单……初步的名单已经拟定了!除了最近‘淘汰区’的一些贫民,还有……还有这次镇试文试武试中,排名靠后、或者……或者‘不安分’的‘英才’!” 她抓住陈栖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我偷看到爷爷书桌上摊开的名单……你的名字……就在上面!虽然只是‘待观察’,但赵奎他爹极力主张把你列进去!巫祝长老……没有反对!”

陈栖的心沉到了谷底。果然,最坏的情况来了。守旧派要抢先动手,利用“疏导”之名,清除不稳定因素,并为月牙山补充“燃料”。而自己,这个屡次“不安分”、又窥探到太多秘密的“英才”,无疑成了他们首要的目标之一。

“陈栖,怎么办?我们……”裴湘六神无主,“要不我们真的逃吧!就现在!我知道密道在哪里,我可以……”

陈栖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冷静。他的眼神依旧沉静,甚至比之前更加幽深。逃?如果三日后就要举行“大祭”,现在全镇恐怕都已在外松内紧地戒备,密道还能安全吗?就算能逃出去,那些被列入名单的贫民和其他“英才”呢?月牙山的阴谋呢?

他走到桌边,拿起炭笔,在纸上缓缓写下两个字,然后举起给裴湘看。

那两个字是——

“破局。”

裴湘看着那力透纸背的两个字,看着陈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冷静,忽然间,她心中的恐慌奇迹般地平息了一些。她用力抹去眼泪,重重地点头:“好!我听你的!你说,我能做什么?”

陈栖思索片刻,写道:“第一,尽量打听‘疏导’具体安排、人员、路线。第二,留意你爷爷最终态度。第三,自己务必小心,切勿暴露。”

裴湘用力点头:“我明白!我会想办法的!” 她看了看窗外渐亮的天色,“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爷爷回来发现我不在就麻烦了。” 她走到门边,又回头深深看了陈栖一眼,那一眼中有担忧,有信任,也有同生共死的决然。“陈栖,你一定要小心!等我消息!”

送走裴湘,陈栖关上门,独自面对即将到来的黎明。三日后,月牙山,栖霞谷,“疏导”大祭。

时间,陡然变得紧迫无比。

他没有时间恐惧,没有时间犹豫。他展开竺先生给的油纸包,就着熹微的晨光,开始如饥似渴地研读其中的资料,尤其是关于月牙山外围地形和可能存在的阵法薄弱点的标记。同时,他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三天时间?如何获取更多信息?如何联系梁执事、冯管事?如何在绝境中,找到那一线生机,撬动这必死之局?

血色桃髓的芬芳,仿佛已化为实质的腥气,弥漫在桃花坞的晨雾中。而少年眼中的火焰,却在最深的黑暗中,燃烧得愈发炽烈。

破局之路,始于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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