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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户外老美小说《布袋行》在线阅读

布袋行

作者:户外老美

字数:135794字

2025-12-30 10:10:26 连载

简介

如果你喜欢阅读历史古代小说,那么一定不能错过布袋行。这本小说由知名作家户外老美创作,以契此陈三宝为主角,讲述了一段充满奇幻与冒险的故事。小说情节紧凑、人物形象鲜明,让读者们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135794字,快来一探究竟吧!

布袋行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离开江州那片压在口般的坟茔地,空气似乎都轻薄了几分。契此继续向北,地势愈发平坦开阔,不再是江西的丘陵水泽,而是一望无际的、被冬季寒风刮得板结的旷野。树木稀疏,多矮小虬结的灌木,叶片落尽,枝在灰白天空下伸展成一片挣扎的网。

风里的味道又变了。江水的腥臊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燥、更粗糙的尘土气,还有一种隐约的、类似生铁和碱土的混合气味。路上行人的口音越发硬涩,衣着也更显厚重破旧,脸上的风霜之色,比南方更深一层。

他知道,淮河近了。

这条河,在纸上只是一道蜿蜒的墨线,分隔南北;在天下大势中,是梁、吴、乃至北方其他势力拉锯的界限,是刀兵反复切割的伤口;在百姓口中,则是一道鬼门关——过了河,便是真正的“北地”,是战乱更频、赋税更狠、生死更不由己的去处。

路在前方分岔,一条继续向西北,隐约可见远处低矮城墙的轮廓,那是一座边陲小城;另一条折向东北,通往渡口。契此选择了渡口方向。越往前走,人流越是混杂拥挤。拖家带口南逃的,与契此方向相反,多是面如死灰,脚步虚浮;而被胥吏军汉押送着北上的青壮队伍,则沉默如铁流,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未知的劫难。此外,还有零散商贩、游方艺人、行色匆匆的信使,空气中弥漫着焦虑、疲惫和一种无声的紧绷。

渡口在望。

那并非想象中帆樯林立、人声鼎沸的繁华码头,而是一片被踩踏得泥泞不堪的河滩,立着几间歪斜的茅棚。浑浊的淮水在此处显得格外宽阔,水流平缓却深沉,水色黄褐,打着缓慢的漩涡。几条简陋的渡船——说是船,更像是加宽加固的筏子——正在岸边与对岸之间往返,每次挤满衣衫褴褛的人群和简陋的行李,吃水极深,看得人胆战心惊。

渡口最显眼的,不是船只,是一道粗木扎成的栅栏和旁边土台上的一个凉棚。栅栏前挤满了等待过河的人,几个穿着脏污号衣、挎着腰刀的兵卒把守着,一个戴着破璞头、面皮黄瘦的王书办模样的人,坐在凉棚下的条案后,眼皮半耷拉着,手里把玩着几枚铜钱,叮当作响。

每一个想过河的人,都要先挤到条案前,缴纳“渡资”——不是给船夫的摆渡钱,是“过关钱”。钱数似乎随意,看人下菜碟。有老实的农夫抖着手摸出仅有的几文,被书办嫌少,呵斥着添上件破衣或半袋杂粮;有商贩模样的,陪着笑递上一小串钱,书办掂了掂,鼻子哼一声,算是放过;哭求无钱的流民,则被兵卒粗暴地推开,喝令“滚开,别挡道!”

空气污浊,弥漫着汗臭、泥腥和绝望的气息。

契此背着布袋,默默排在队伍末尾。他前面的,是一个带着两个幼童的妇人,孩子饿得直哭,妇人抱着小的,牵着大的,身上的包袱瘪瘪的。轮到她们时,王书办撩起眼皮,扫了一眼:“一人三文,孩子减半,共九文。”

妇人脸色惨白,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解开,里面只有五枚磨得发亮的铜钱,还有两个瘪的野果。“官爷……行行好,就这些了……孩子他爹没了,我们娘仨去北边投亲……”

王书办看都不看那野果,嗤笑一声:“没钱?没钱过什么河!一边去!下一个!”

妇人哀哀求告,被一个兵卒不耐烦地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孩子哭得更凶。后面的人麻木地看着,无人出声,只是默默往前挤。

契此从妇人身边走过时,脚步未停,却似乎有一粒极小的小石子,从他那青灰布袋的缝隙里滚落,悄无声息地弹到妇人脚边。妇人正弯腰搂着孩子,未曾察觉。

轮到契此了。

王书办照例抬了抬眼皮,看到是个破旧和尚,神色更加不耐:“和尚?度牒拿出来看看。”伸手。

契此合十:“云游僧,度牒不慎遗失。”

“遗失?”王书办嘴角一撇,“那就是没有。没有度牒,谁知你是不是奸细?按规矩,没有度牒的游方僧道,过关需缴‘勘验钱’……嗯,看你穷酸,算你便宜,五十文。”

周围响起低低的抽气声。五十文,够寻常人家数嚼谷。

契此脸上没什么波澜,只道:“贫僧身无长物。”

“没有?”王书办身子往后一靠,眼神变得玩味而锐利,像盯上了猎物的蛇,“那把包袱打开看看。”他指着契此肩上的布袋。

契此依言解下布袋,放到条案上。布袋瘪瘪的,毫不起眼。

“打开。”王书办命令。

契此解开系绳,将袋口敞开,对着王书办。

王书办伸头看了看,里面确实没什么值钱东西,旧陶碗,破经卷,几包草药,乱糟糟一团。他有些不甘,又有些被这穷酸和尚的淡定惹恼,忽然伸出鸡爪般的手,探向布袋内:“谁知道底下藏了什么……”

他的手指刚探入袋口,触碰到那些杂物——

“嘶——!”

王书办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像被毒蝎蜇了般急速缩回手!脸上瞬间褪去血色,变得蜡黄。他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指,那上面并没有什么伤口,但指尖到手掌,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一片青黑色的斑驳痕迹!不痛,却有一股透骨的寒意顺着手指直往上蹿,整条手臂都瞬间变得冰凉僵硬,仿佛不属于自己!

“你……你袋子里有什么?!”王书办声音尖厉,带着难以掩饰的惊骇。

旁边兵卒见状,“呛啷”拔出兵刃,围了上来,如临大敌。排队的人群惊恐后退,空出一小片地方。

契此神色如常,甚至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贫僧袋中,只有些沿途收集的旧物。官爷您……摸到了什么?”

王书办看着自己手上那诡异扩散的青黑痕迹,又惊又怒,还有一丝莫名的恐惧。这绝不是寻常毒物或机关!那寒意,那扩散的速度……他猛地想起最近的一些传闻,南边来的、背布袋的怪和尚……难道……

他强作镇定,但声音已有些发颤:“妖僧!你用了什么妖法!”

“妖法?”契此摇摇头,伸手入袋,就在王书办和兵卒紧张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块拳头大小、黑沉沉、其貌不扬的石头。石头表面粗糙,布满细孔,入手似乎就带着一股凉意。“官爷指的,莫非是这块……淮水底的沉石?贫僧前于上游拾得,觉得稀罕,便收着了。这石头长年浸在淮水深处,阴寒了些。”

他将石头放在条案上,发出沉闷一响。

王书办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块石头,又看看自己手上的青黑。淮水沉石?阴寒?难道真是自己倒霉,碰到了什么极阴极寒之物?可这寒意扩散,又似活物……

契此却不再看他,转而望向浑浊流淌的淮河,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

“这淮水啊,从桐柏山发源,一路东流。流过南岸的稻花香,也流过北岸的烽火台;载过渔舟唱晚,也浮过征夫尸骸。南人的离泪,北地的血,都在这水里融着,千年万年,淘也淘不尽。”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拂过那块沉石。

“官爷方才摸到的,大概就是这水里沉底的——南边的怨,北边的寒。这两股气,在水底缠成了疙瘩,年深久,便凝成了这般石头。寻常人碰了,阴寒入骨,也不算稀奇。”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脸色变幻不定的王书办:

“官爷,您还要查这袋子么?里面装的不多,除了这石头,还有鄱阳湖的浪、庐山雾、江州坟头的土、昌南窑火灰……您若还想摸摸看,贫僧不敢阻拦。只是下一件摸出来的是什么‘气’,贫僧可就说不准了。或许是贪餍之气,沾上了,胃口越来越大,心却越来越空;或许是兵戈戾气,沾上了,夜里难免梦魇缠身……”

他话说得慢,语调平平,却像一冰冷的针,扎进王书办和周围兵卒的心里。配合着他手上那诡异的青黑痕迹,无人敢把这当作疯话。

王书办额头渗出冷汗。他不敢再试,也顾不上什么渡资了,只想赶紧离这邪门的和尚远点。他强撑着挥挥手,声音涩:“滚滚滚!快过河!别在这里妖言惑众!”

契此微微一笑,重新将石头收入袋中,系好布袋,背回肩上。对王书办合十施礼:“多谢官爷行方便。”

他又看了一眼那抱着孩子、仍在低声啜泣的妇人,什么也没说,转身,步履从容地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其中一条刚刚靠岸的渡船。

船夫显然也看到了刚才一幕,不敢多问,更不敢要钱,默默等契此上船,便赶紧撑篙离岸。

船至中流,淮风扑面,寒意刺骨。契此独立船头,回望南岸。王书办正用衣袖拼命擦拭手上的青黑,旁边兵卒神色惶惶。那妇人似乎终于发现了脚边的铜钱(或许还有旁人悄悄塞的一点),正难以置信地捧着,对着渡口方向不住弯腰。

他转回头,望向北岸。那片土地在冬的阴霾下,显得更加苍茫、空旷,仿佛一头沉默巨兽的脊背。

船身随着水波轻轻摇晃。他肩上的布袋,似乎比往更加沉坠。里面装的,真的只是沿途的石头、泥土、旧物么?

或许,还有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压在人心上的东西:南逃者眼中未落的泪,北征者喉间未出的叹息,胥吏指尖沾染的铜臭与冷酷,渡口空气中弥漫的绝望与苟且……

这布袋,渐渐不像一个容器,倒像一面镜子,一面业力与因果的镜子。触碰它的人,照见的,或许正是自己内心或身外缠绕的、那些冰冷或灼热的“气”。

渡船缓缓靠向北岸。

契此踏上了淮北的土地。脚下泥土坚硬,风声更厉。

他紧了紧肩头的布袋,继续向北走去。

身后,浑浊的淮水依旧流淌,无言地分隔着两个世界,又沉默地连接着所有的悲欢与罪业。

(第二卷 第五章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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