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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雨来得又急又猛,打在育苗棚的茅草顶上,噼啪作响像无数只手在拍门。虾仁躺在棚角的草堆上,辗转难眠——连续三天,他总觉得心神不宁,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怀里的手机早已没电,冰凉的外壳贴着胸口,像块不安分的石头。

“先生,您醒醒!”

墨丁的喊声带着哭腔,刺破雨幕。虾仁猛地坐起,只见老木匠浑身湿透,手里攥着一把枯萎的幼苗,叶子蜷曲发黑,根须腐烂成泥。

“怎么回事?”虾仁的心脏骤然缩紧。

“苗……苗都蔫了!”墨丁指着棚内的育苗床,声音发颤,“刚才起夜查看,发现靠东边的二十畦全成这样了,西边的也开始发黄……”

虾仁扑到育苗床边,借着油灯的光,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冰凉。那些倾注了他无数心血的“秦玉”幼苗,本该翠绿挺拔,此刻却像被抽走了魂魄,叶片焦黑卷曲,一碰就碎。最可怕的是,泥土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杏仁味——是砒霜!有人用掺了砒霜的水浇了苗床。

“禁军呢?守夜的农夫呢?”虾仁的声音在发抖,不是怕,是怒。育苗棚外有禁军巡逻,棚内有农夫守夜,怎么会让人得手?

“都……都被迷药放倒了!”一个禁军捂着额头跑进来,脸色惨白,“刚才在棚外发现了这个。”他递上一块染着药味的麻布,“我们闻到异香就晕了过去,醒来时就看到……”

墨丁突然想起什么,指着棚顶的破洞:“是从上面!昨晚雨大,我们没注意棚顶,有人从破洞往下泼的毒水!”

虾仁抬头,果然看到茅草顶上有个新撕开的口子,雨水正从那里漏下来,滴在苗床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蹲下身,手指插进泥土里,指尖沾到黏腻的液体,凑近一闻,杏仁味更浓了。

“是嫪毐的人。”虾仁的声音冷得像冰,“只有他们才会用这么阴毒的法子,不求伤人,只求毁了这些苗。”毁掉“秦玉”,就等于毁掉秦军的军粮希望,毁掉新政的根基。

雨还在下,仿佛要把整个试验田都淹没。农夫们围在苗床边,有人蹲在地上哭——这些幼苗是他们亲眼看着长起来的,像自家孩子一样金贵。“这可怎么办啊……”“明年的粮食……”

虾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得想办法补救。“墨丁,清点一下,还有多少幼苗没被污染?”

墨丁哽咽着清点:“西边还有三十畦,大概……大概两千株。”

“足够了。”虾仁站起身,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把这三十畦移到新的苗床,用清水反复冲洗根部,换上新土。禁军,立刻封锁整个试验田,任何人不准进出,尤其是从雍城方向来的人!”

他转向哭泣的农夫们,提高了声音:“哭解决不了问题!这些苗能长一次,就能长第二次!我们连夜补种,用新的育苗法,二十天就能赶上进度!”

“新的育苗法?”农夫们抬起头,眼里有了一丝希望。

“对!”虾仁走到案前,借着油灯的光画起来,“用温水浸种,催芽后再种,比直接播种快一倍。墨丁,你带人去烧热水,我们现在就动手!”

油灯的光在雨夜里摇曳,映着人们忙碌的身影。清洗种子、烧热水、翻新土,没有人再抱怨,只有沉默的行动。虾仁的手指被热水烫红了,却浑然不觉,他知道,这些幼苗不仅是粮食,是希望,是对抗黑暗的火把。

天快亮时,雨停了。新的苗床准备好了,两千株幸存的幼苗被小心翼翼地移了过去,嫩绿的叶片在晨光中微微颤动,像是在宣告不屈。虾仁看着它们,突然觉得喉咙发紧——昨夜被毁的,不仅仅是幼苗,还有百姓对新政的信任。

果然,消息很快传遍咸阳。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秦玉”被毒死的事,流言越传越离谱:“那妖种本就不该长出来,是上天示警”“虾仁得罪了鬼神,要遭报应”……甚至有老人捧着祭品,在试验田外焚香祷告,求“神佛收走妖物”。

淳于越带着博士们再次上书,言辞比之前更激烈:“此等异物,本就违背天时,如今遭此劫难,正是上天示警!恳请大王废除新政,恢复古法!”

嬴政把奏折扔在虾仁面前,案几都在颤:“一群腐儒!寡人看他们是巴不得大秦不好!”他看向虾仁,“先生,需要寡人做什么?”

“请大王允许我公开补种。”虾仁指着奏折,“让百姓亲眼看到,这些苗能活过来,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三日后,试验田外挤满了人。虾仁带着农夫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播种、浇水、盖棚。他特意邀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农,让他们亲手操作新的育苗法。当温水浸泡的种子在第三日就冒出白芽时,围观的百姓发出了惊叹。

“真的发芽了!”“比普通种子快多了!”

淳于越带来的博士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说什么,却被眼前的景象堵了回去。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挤进来,手里举着个陶罐:“先生!我知道是谁下的毒!”

少年说,他是雍城来的流民,父母被嫪毐余党杀害,他一路逃到咸阳,昨晚躲在试验田外的草垛里,看到三个黑衣人从雍城方向来,翻墙进了试验田,手里就提着这种装着砒霜的陶罐。

“他们还说,”少年的声音发颤,“只要毁了这些苗,就能让咸阳乱起来,让大王治不了嫪毐大人的罪……”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原来是嫪毐的人!”“太不是东西了!”“连庄稼都害!”

虾仁看着那只陶罐,和他昨晚在苗床边发现的碎片一模一样。他转向嬴政,后者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李斯,传孤旨意,彻查雍城所有与嫪毐有牵连者,格杀勿论!”

“诺!”李斯领命而去。

百姓们看着重新发芽的种子,又看着被押走的造谣者,议论声渐渐变了调:“还是先生的法子靠谱”“等这些苗长出来,咱们也试试”。

夕阳西下时,虾仁站在新的苗床边,看着嫩绿的新芽在风中摇晃。墨丁递来一块玉米饼——是用去年的陈粮做的,有点硬,却带着粮食的清香。

“先生,您看,”墨丁指着新芽,“它们会好好长的。”

虾仁咬了一口饼,点了点头。他知道,劫难还没结束,嫪毐的余党、守旧的贵族、六国的奸细,还在暗处盯着他们。但只要这些幼苗能破土而出,只要百姓还愿意相信,就没有什么能阻挡春天的到来。

夜色再次降临,试验田的火把亮了起来,像一串守护希望的星辰。虾仁坐在苗床边,手里摩挲着那片枯萎的黑色叶子,突然在叶脉间发现了一个细小的刻痕——是嫪毐余党的标记,和之前眼线布带上的“毐”字如出一辙。

他把叶子小心地收好,放进怀里。这不仅是罪证,更是一枚勋章,一枚属于所有在劫难中不曾放弃的人的勋章。

远处的咸阳城,灯火渐次亮起。虾仁知道,那里还有很多人在等待,等待这些幼苗长大,等待一个不一样的未来。而他,会陪着这些幼苗,一起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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