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明光纪事:从煤山葬父到世祖中兴》由梦想成为斯总所撰写,这是一个不一样的故事,也是一部良心历史脑洞著作,内容不拖泥带水,全篇都是看点,很多人被里面的主角朱慈烺祝朗所吸引,目前明光纪事:从煤山葬父到世祖中兴这本书写了101257字,连载。
明光纪事:从煤山葬父到世祖中兴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摇曳的篝火在李若琏紧绷的脸上投下阴影,他紧按腰刀柄,目光透过门缝死死盯着屋外死寂的黑暗。身后几步远,周玉贞正跪坐在草堆旁,小心翼翼地用一块浸了冷水的破布,试图为昏睡中的朱慈烺擦拭额头上密布的冷汗。
朱慈烺紧闭着双眼,身体在高热中不自觉地微微抽搐。周玉贞指尖传来的滚烫温度让她心中忧惧更甚。她刚想更换布巾,草堆上的太子突然全身剧烈痉挛了一下!
紧接着,朱慈烺猛地睁开了眼睛!
但那绝非常人的清明——他的眼神空洞涣散,仿佛失去了焦点,直勾勾地望着低矮破败的屋顶。就在周玉贞惊疑不定时,朱慈烺像是被某种力量驱动,左手闪电般伸出,铁钳般死死攥住了周玉贞正擦拭他额头的手腕!
“啊!”周玉贞痛呼出声,手腕处传来的力道大得惊人,骨头都仿佛要被捏碎。她用力挣扎,却纹丝不动。
更让她骇然欲绝的是太子的神情和声音!朱慈烺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发出的声音嘶哑、急促,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近乎冷酷的清醒感,腔调怪异,全然不似他平日的温润或惊惶:
“听…听着!马士英、阮大铖…虽是奸佞,但是他们可制衡东林!社稷存亡…重于虚名!如果事不可为…当断则断,南撤保基业,可以转进南洋!不要…尽信勋贵将门和所谓东林君子,彼辈…首鼠两端!火器…西洋火器是破虏关键!闯营、西军…不是死敌,满清才是!联寇…抗虏…方是…正途!”
制衡?基业?火器?联寇抗虏?
这些冰冷、陌生的词汇,如同冰锥狠狠扎进周玉贞的耳中!那语调里透出的全然的算计,那对朝廷重臣直呼其名且定性“奸佞”、“首鼠两端”的放肆,还有那“转进南洋”的离经叛道之言……让她如坠冰窟!太子殿下怎会说出如此狂悖、冷酷而又……惊世骇俗之语?!
“殿……殿下!您醒醒!”周玉贞惊恐万分,手腕剧痛难忍,她用尽全力试图挣脱,“您……您怎么了?”
朱慈烺似乎根本听不见她的呼喊,那只攥紧的手反而更加用力,眼神依旧涣散,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意志完全操纵着。
然而下一刻,朱慈烺的脸庞骤然扭曲,一种强烈的、固有的威仪如同苏醒的火山猛然爆发!他眼中的涣散被一种极致的惊怒所取代,紧紧攥着周玉贞的手猛地松开、用力甩开!
“放肆!”一声饱含帝王震怒与威严的厉喝从朱慈烺喉中炸开,声音嘶哑却极具穿透力,“何方妖孽,竟敢……竟敢,妄议朝政,臧否大臣!僭越……狂悖!滚出去!”这分明是太子固有的口吻,充满了对君权纲常的维护和对未知侵入者的极度排斥!
他似乎正在体内进行着一场看不见的残酷搏斗。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着,牙关紧咬,面孔在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中飞速变幻。一种是被异魂占据般的陌生冷酷,另一种是本我爆发的滔天震怒。
这场无声的较量持续了短短的几息。最终,那爆发出的怒气和威仪如同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朱慈烺的身体猛地一软,重新瘫倒在草堆上。所有的激动和怒意瞬间从他脸上褪去,只留下一种更深的茫然和难以言喻的疲惫。冷汗如浆,彻底浸透了他的鬓角和单薄的衣衫。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神空洞地凝望着屋顶那残破的蛛网,仿佛灵魂都被抽离,只剩下一个虚弱的躯壳。
“呃……”周玉贞被他甩得踉跄后退几步才站稳,手腕上一圈青紫的指痕清晰可见。她惊魂未定,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她看着草堆上气息微弱的太子,又看看自己剧痛的手腕,一股难以名状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不是烧糊涂了……绝对不是!这分明像是……中了邪祟!那冰冷的眼神,那狂悖的言语,那不属于太子的语调……
她强压下心头的巨大恐惧和翻腾的惊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对同样被这一幕惊得呆若木鸡的陈云素以及远处几个没睡着的锦衣卫低声道:“殿下……殿下烧糊涂了,定是……定是邪祟侵体,胡言乱语……快,快想办法,有安神定惊的药吗?”她的声音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尾音的抖动却出卖了她内心的骇浪。
陈云素这才回过神来,脸上血色尽褪,连忙摇头:“仓促南逃……哪……哪里还有随身带药……”
周玉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重新回到朱慈烺身边,压下心中复杂的惊疑与那番话带来的惊涛骇浪,动作轻柔地再次用湿布擦拭他额头的冷汗。她的目光扫过太子憔悴的面容,在那紧蹙的眉头和干裂起皮的嘴唇上停留片刻,又从自己单薄的中衣撕下相对干净的一小块布条,用水囊里仅存的一点清水浸湿,小心翼翼地为他润湿嘴唇。
就在这时,意识似乎刚从深渊边缘挣扎回来的朱慈烺,眉头无意识地皱紧,口中发出一声极低的呓语,如同梦话,却又带着某种犹豫挣扎后的决断,几不可闻:
“孤……且信你……”
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但清晰地钻入了正俯身为他擦拭嘴唇的周玉贞耳中。她的手猛地顿住,指尖冰凉。方才那番令人心胆俱裂的“胡言乱语”,那最后一句看似妥协的低语,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她心底留下了深深刻印的烙印。
她不敢深想,也无法深想。只能将所有的情绪压回心底,更加专心地照料眼前这个病弱的少年。陈云素也靠拢过来帮忙,两人轮流更换着太子额头上被体温烤热的湿布。
李若琏在门边警觉地观察着动静,破庙内突然爆发的短暂混乱和朱慈烺那声略显突兀的“放肆”,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快速回头望了一眼,但屋内篝火昏暗,人影晃动,并未听清太子那几句惊人之语的具体内容,只看到周玉贞踉跄后退,而太子似乎在病中挣扎。他眉头拧得更紧,心中忧虑更深:殿下此番南迁,处处惊险。殿下这高热迟迟不退,又如此惊悸,若真有个闪失,这大明的江山社稷……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在心底默默祝祷:望太祖皇帝在天之灵,护佑殿下平安!他只能无声地再次握紧刀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庙外漆黑的荒野。其余几名醒着的锦衣卫也互相对视一眼,从同伴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忧虑。殿下在病榻上痛苦挣扎的模样,让他们心如火焚。但职责和深植于骨血里的忠诚,让他们再次强行振作起精神。两人一班哨,无声地换岗,锐利的目光在破庙四壁和门窗外每一个可能的死角仔细巡弋。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头脑更清醒了几分,疲惫被一种沉重却坚定的责任感压下。
天色在凝重的气氛中逐渐显出灰白。
陈云素看着周玉贞熬得通红的双眼和憔悴不堪的面容,轻声劝道:“玉贞,去歇息罢,殿下这有我照看。”
周玉贞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婉拒,但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让她脚步都有些发虚。她看了一眼草堆上呼吸似乎略略平稳了些、但依旧昏迷的太子,又看了看虽也疲惫却眼神执着的陈云素,终是点了点头,低声道:“好,云素姐,辛苦你了。”她拖着像是灌了铅的双腿,慢慢挪到角落里稍干净的草堆上,和衣蜷缩下去,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浅眠,可眉头依然紧锁。
陈云素守在朱慈烺身边,重新换上冰冷的湿布敷在太子滚烫的额头。指尖传来的灼热让她心中一痛。她看着这张尚显稚嫩、此刻却满是病容和痛苦之色的脸庞,不由得在心底深深叹息。贵为太子,国之储君,可在她眼中,他终归还只是个刚刚十五岁的半大孩子。京师陷落,君父殉国,仓皇南奔……这血海深仇,这破碎的江山重担,全都沉甸甸地压在眼前这尚显单薄的肩膀上。这样的重负,对于这样一个未经世事、本该在太平岁月里读书习礼的少年郎来说,实在太过残酷,太过沉重了。她小心地掖好太子身上单薄的衣衫,眼中流露出的是女子特有的温柔,和一种深沉的、无法排解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