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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鸾仙舟撕裂南荒上空厚重浑浊的云层,下方景象骤然替换。郁郁葱葱、无边无际的原始丛林取代了栖梧宫山门的钟灵毓秀,巨大的古木树冠连绵起伏,如同凝固的墨绿色海洋。然而这片“海洋”之上,却常年弥漫着一层稀薄却顽固的灰白色瘴气,如同病态的纱幔,扭曲了天光,将一切景物都笼罩在一种阴翳、潮湿、令人隐隐不安的色调里。空气中不再是清冽的灵气,而是一种混杂着腐叶、淤泥、某种腥甜植物和若有若无腥气的浑浊味道,浓重地压在人的口鼻之上。

仙舟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舟体表面的防御符文流转着柔和但持续的光芒,隔绝着下方越来越浓郁的瘴气侵蚀。林薇儿趴在舷窗边,小巧的鼻子皱紧,低声抱怨:“这味道…比药老炼丹失败炸炉那次的味儿还冲!”

赵莽经过简单处理的手臂缠着固定用的绷带,他活动了一下肩膀,瓮声瓮气地说:“少说话,省点力气。这鬼地方,看着就邪门。”他警惕的目光扫过下方如同巨兽匍匐的丛林,那里光线昏暗,浓密的树冠下是深不可测的阴影。

上官言立于船首,玄墨色的衣袍在污浊的瘴气之风中依旧纹丝不动。他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穿透下方稀薄的瘴幕,一寸寸扫过密林深处。这里的“静”并非安宁,而是潜伏着无数凶戾的、伺机而动的死寂。每一次神识的延展,都能感受到无数微弱但充满攻击性的生命气息在暗处蛰伏,如同泥沼中冒起的毒泡。

“降。”他声音淡漠,不带丝毫情绪。

操控仙舟的弟子立刻应声,手中法诀变换。巨大的青鸾仙舟缓缓沉降,最终悬停在距离地面约十丈的高度,下方是一片较为开阔的林间空地,但地面异常泥泞,覆盖着厚厚的腐殖质和纠缠的藤蔓。舟体下方的符文光芒更盛,形成一道稳固的屏障,隔绝了下方蒸腾的瘴气和可能的突袭。

“赵莽,带三人,左翼探查,范围百丈。”

“林薇儿,带三人,右翼警戒,符箓布防,十丈间隔。”

“余者,随我居中策应。”

命令简洁清晰,瞬间下达。赵莽低吼一声“得令!”,立刻点了几名擅长近战、体魄强健的弟子,率先跃下仙舟。沉重的身躯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溅起一圈泥浆。他右手紧握一柄沉重的玄铁巨斧,受伤的左臂虽不能发力,却依旧绷紧肌肉,眼神锐利如鹰,率先踏入左侧那片光线更加昏暗、藤蔓如蛇般垂挂纠缠的密林。

林薇儿则显得轻盈许多,她如同一片羽毛般飘然落地,动作灵巧无声。落地瞬间,她已从百宝囊中抽出数张闪烁着不同微光的符箓,指尖翻飞如蝶。“土灵护”、“清瘴符”、“惊风哨”…符箓精准地被她弹射向指定方位,没入潮湿的地面或缠绕在树干之上,一层微弱但彼此勾连的灵光悄然扩散开,构筑起一道简易的防御和预警网络。她带着三名弟子,身影几个闪烁,便隐入右侧浓密的灌木丛后。

上官言带着剩余两名气息沉稳、眼神警惕的弟子,如同磐石般立于仙舟正下方的空地上。他没有拔剑,只是负手而立,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无形力场,比任何防御更令人心安,也令周遭的虫鸣鸟叫都诡异地消失了。

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冠发出的呜咽,以及脚下泥浆中偶尔冒出的气泡破裂声。

突然!

“嗷——呜——!”

一声凄厉、带着疯狂意味的嘶嚎,毫无征兆地从赵莽小队刚刚进入的左侧密林深处炸响!紧接着,是更多此起彼伏、充满暴戾的嚎叫,如同无数生锈的铁片在疯狂摩擦!声音刺耳,瞬间撕裂了丛林的死寂,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狂躁气息席卷而来!

“是箭豪猪群!小心毒刺!”赵莽那如同闷雷般的怒吼声紧接着传来,伴随着沉重的撞击声和利器破空的尖锐呼啸!

战斗瞬间爆发!

左侧那片昏暗的密林如同炸开了锅。数道黑影带着腥风猛地从纠结的藤蔓和巨大的蕨类植物后冲出!那是一种形似野猪,但体型更为庞大、壮硕如小牛的妖兽。它们全身覆盖着钢针般坚硬、闪烁着幽绿光泽的鬃毛,最令人胆寒的是它们粗壮的脖颈和脊背上,如同刺猬般密布着一根根尺许长的漆黑骨刺!这些骨刺的尖端,正不断分泌出粘稠、散发着甜腻腥气的墨绿色毒液!

毒箭豪猪!低阶妖兽,个体威胁不大,但一旦成群,其狂暴冲击和漫天的毒刺攒射,足以让修为不足的修士饮恨当场!眼前冲出的,竟有不下二十头!而且每一双赤红的兽瞳中都燃烧着一种不正常的疯狂,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彻底点燃了凶性!

“结阵!土墙!”赵莽咆哮,巨大的玄铁斧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劲风横扫而出,将一头冲在最前的豪猪狠狠劈飞,腥臭的血液和碎裂的骨刺四溅!同时,他身后三名弟子反应极快,三人同时掐诀,重重拍向泥泞地面!

“轰隆!”

三道厚实的土黄色石墙瞬间拔地而起,堪堪挡在豪猪群冲锋的路径上!然而,那些陷入疯狂的豪猪根本不闪不避!

“噗噗噗噗——!”

密集如雨的撞击声响起!豪猪们悍不畏死地用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在石墙上,碎石纷飞!更有甚者,在冲锋的瞬间,脖颈和脊背上的肌肉剧烈收缩、鼓胀!

“咻咻咻咻——!”

尖锐到刺破耳膜的破空声骤然爆发!数十根、上百根淬着墨绿毒液的漆黑骨刺,如同被强弩发射的毒矢,化作一片死亡的黑绿色暴雨,带着凄厉的尖啸,瞬间覆盖了赵莽小队所在的区域!毒刺穿透力极强,不少直接钉穿了石墙,余势不减地射向后方!

“叮叮当当!”赵莽挥舞巨斧,斧面舞成一片光幕,将射向自己的毒刺磕飞,火星四溅。但他身后的弟子就没那么从容了,一人挥剑格挡稍慢,“嗤”的一声,一根毒刺擦过他的手臂,道袍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皮肤接触处立刻泛起一片墨绿,传来钻心的灼痛和麻痹感!

“啊!有毒!”那弟子脸色剧变,动作顿时一滞。

“薇儿!”赵莽急吼。

几乎在毒刺暴雨射出的同时,右侧警戒的林薇儿早已动了。她杏眼圆睁,手指如穿花蝴蝶般在腰间数个特制符囊上拂过,数十张符箓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瞬间激射而出!

“金风壁!藤缠绕!”

淡金色的符箓在空中爆开,化作一片片急速旋转、边缘锋锐如刀的气旋风盾,精准地迎向那些穿过土墙缝隙或射向阵型侧翼的毒刺。“叮叮当当”一阵密集脆响,不少毒刺被风盾绞碎或弹开。同时,翠绿色的符箓没入地面,无数坚韧的藤蔓如同苏醒的毒蛇,疯狂地从泥泞中钻出,缠绕向那些冲势被阻、试图再次冲锋的豪猪后腿!

“吼!”豪猪被藤蔓绊住,发出愤怒的嘶吼,疯狂挣扎,毒刺乱射。

上官言依旧立于原地,眼神冰寒。他没有出手,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穿透混乱的战团,扫过每一头豪猪疯狂赤红的眼睛、异常鼓胀的肌肉和那些毒刺上粘稠得有些过分的墨绿毒液。

有古怪。这绝非普通兽群受惊的反应。这狂躁,这悍不畏死,更像是…被强行催化、驱赶!

就在他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以自身为中心,再次向更远处、更深邃的丛林阴影中蔓延探查的刹那——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震耳欲聋的兽吼和法术爆鸣完全掩盖的异样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尘,倏然掠过他强大神识的边缘!

不是灵力波动,也不是妖气。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带着惊恐无助意味的精神震颤!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同时,一个若有若无、断断续续、仿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女子啜泣声,如同幻觉般钻入上官言的耳中:

“…救…救命…有…有妖怪…救…我…”

声音来源,正是那丝精神震颤的方向——左前方,距离混乱战场约三十丈外,一处被巨大板状树根和浓密蕨类植物完全遮蔽的低洼地!

上官言深邃的眼眸骤然一凝!那方向,并非兽群来源,甚至在他的神识初步扫描中,刚才并未发现任何生命气息!此刻却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微弱的精神求救信号?陷阱?还是…

“赵莽,清剿残敌!薇儿,随我来!”冰冷的声音不容置疑地响起,打断了林薇儿正准备支援赵莽的符箓激发。

话音未落,上官言的身影已化作一道玄墨色的流光,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快得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瞬间消失在左侧浓密的丛林阴影之中!所过之处,弥漫的瘴气被无形的力量排开,形成一道短暂的通路。

林薇儿愣了一下,但大师兄的命令如山。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手中的攻击符箓,脚尖在泥泞地面一点,身法如烟,紧随那道玄墨流光而去,几个起落便没入同样的方向。留下赵莽等人继续与剩余的狂暴豪猪缠斗。

三十丈距离,对于上官言而言不过瞬息。

他无声无息地落在一块巨大的、布满湿滑苔藓的板状树根之上,居高临下,目光穿透下方纠结缠绕的藤蔓和巨大如伞盖的蕨叶。

树根下方的低洼地,一片狼藉的泥泞之中,赫然蜷缩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

她身上的粗布衣裙早已被荆棘和锋利的草叶撕扯得破烂不堪,勉强蔽体,沾满了深褐色的污泥和腐烂的枯叶碎片,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而狼狈的轮廓。裸露在外的肌肤——手臂、小腿、甚至半边脸颊上,布满了细密的划痕,有些较深的伤口还在缓缓渗着血珠,混合着泥水,显得格外刺目。她乌黑的长发散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沾着泥点,几缕发丝被冷汗和泥水粘在紧闭的眼睑旁。

她蜷缩着,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昏迷中也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一只纤细的手无力地搭在冰冷的泥地上,手指微微蜷曲,沾满污泥,手背上几道血痕清晰可见。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胸前一块同样沾满泥污、看不出原貌的破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痛苦的抽噎,断断续续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啜泣,正是之前那求救声的来源。

一个落入险境、遍体鳞伤、昏迷垂死的凡俗女子。在这凶兽环伺的南荒绝地,脆弱得如同暴风雨中的萤火。

林薇儿紧随而至,落在上官言侧后方。看到下方泥泞中的女子,她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强烈的同情和惊愕:“大师兄!是个凡人姑娘!她…她伤得好重!”

上官言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冰冷地扫过女子身上的每一处细节:泥浆沾染的均匀程度,划痕的走向和深度是否自然,昏迷的姿态有无刻意,呼吸的节奏是否伪装…甚至她紧攥胸前破布的手指,指缝间露出的那一点似乎是廉价玉佩的边角,都未逃过他的审视。

完美。至少以肉眼和神识的初步探查来看,完美得毫无破绽。每一个伤痕,每一寸污泥,每一次痛苦的颤抖,都符合一个被妖兽追赶、慌不择路摔入荆棘泥潭的凡女形象。

但他心中的警觉并未降低。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如何能深入迷雾沼泽边缘?如何能在他之前的神识探查中如同隐形?方才那丝微弱的精神波动,出现的时机又如此巧合?

“带她上来。”上官言的声音依旧冰冷无波。

林薇儿立刻应声,轻盈地跃下树根,小心地避开地面的泥泞和水洼,走到那昏迷的女子身边。她蹲下身,动作尽量放轻,先是探了探女子的鼻息和颈侧脉搏,确认她还活着,只是异常虚弱。然后从自己的百宝囊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白色丹药,小心地喂入女子口中,并用一丝温和的灵力助其化开药力。

“姑娘?姑娘醒醒?”林薇儿轻声呼唤,同时小心地避开女子身上的伤口,试图将她从冰冷的泥泞中扶起。

丹药和温和的灵力似乎起了作用。昏迷的女子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仿佛在与沉重的黑暗搏斗,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露出的是一双极其漂亮、却又因恐惧和虚弱而蒙着厚厚水雾的眼眸。那眼睛黑白分明,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种天然的媚意,此刻却盛满了惊魂未定、茫然无助的泪水,如同受惊的小鹿。

她的目光先是涣散,随即聚焦在近在咫尺的林薇儿脸上,看清对方身上干净出尘的道袍和关切的眼神时,那双漂亮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混合着脸上的泥污。

“…仙…仙人?”她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剧烈的颤抖,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救…救我…有…好多…好可怕的妖怪…追我…”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抓住林薇儿的衣袖寻求依靠,却因为虚弱,手臂抬起一半便无力地垂下,只剩下手指在泥地上无助地抓挠了几下。

这副楚楚可怜、惊惧交加的模样,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动容。

林薇儿的心瞬间揪紧了,连忙扶住她单薄的肩膀,温声道:“别怕,姑娘,我们是栖梧宫的修士,妖怪已经被打跑了。你安全了,安全了。”

“多…多谢仙人…救命…”女子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泪水流得更凶,似乎终于放下心来,身体一软,再次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头无力地靠在林薇儿肩上,只剩下微弱而痛苦的喘息。

林薇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这柔弱无骨的女子,将她带回到上官言所在的巨大树根上。女子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倚靠在林薇儿身上,脚步虚浮踉跄,每一步都牵动身上的伤痕,让她发出细微的痛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上官言的目光,如同两柄无形的冰锥,再次落在女子身上。这一次,他不再仅仅依靠肉眼观察。一丝极其精纯、内敛、却又带着无上锋锐的灵识之力,如同最细微的探针,悄无声息地从他指尖溢出,瞬间笼罩了被林薇儿搀扶着的女子全身!

这探查细微到了极致,试图穿透皮囊,深入骨髓,剖析其生命本源,探寻任何一丝隐藏的力量波动、妖气残留、或是易容伪装的痕迹!

然而——

灵识探针触及女子身体的刹那,如同泥牛入海!

没有预料中的灵力屏障反弹,也没有任何妖邪之气的泄露。反馈回来的,是一种绝对的“空”!一种彻彻底底的凡俗肉胎的反馈!血肉、骨骼、经脉…构成这具躯体的所有物质,都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孱弱得如同初生的婴儿,没有任何超凡力量的痕迹。甚至连她体内流淌的血液,都显得稀薄而缺乏活力。

那丝灵识之力继续深入,试图探查她的识海本源——这往往是伪装最难掩盖的核心。

就在灵识即将触及女子眉心泥丸宫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柔韧、如同最上等温玉般的气息,骤然从她紧攥在胸前破布下的某一点(正是那廉价玉佩的位置)弥漫开来!这股气息柔和无比,不带任何攻击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圆融”特质,瞬间将上官言那缕探入的灵识之力巧妙地包裹、消融、同化!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快得如同错觉。上官言那缕足以洞穿金石的精纯灵识,竟如同冰雪投入温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引起任何波澜,甚至连女子紧蹙的眉头都没有松动一丝一毫!仿佛那缕灵识从未存在过。

探查被完美屏蔽!反馈回来的信息清晰无误: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手无缚鸡之力、且重伤濒危的凡俗女子!

上官言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快得连林薇儿都未曾察觉。他收回那缕灵识,指尖残留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触碰了上等暖玉般的温润感,转瞬即逝。

而就在他探查的灵识被那玉佩气息消融的瞬间,半倚在林薇儿怀中、看似昏迷的女子——凤轻舞,那被散乱发丝和长长睫毛掩盖下的眼睑深处,一抹极淡、极快、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的金色流光,倏然掠过。

她的“感知”并未被屏蔽。上官言那冰冷、强大、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灵识扫过她身体的每一寸,那感觉如同被最锋利的冰刃剖开审视,让她隐藏在凡躯下的凤凰真灵都本能地泛起一丝涟漪。尤其是当那灵识探针触及她胸前隐灵佩的屏蔽力场时,玉佩反馈回她神魂的那一丝极其细微的“被触碰”感,清晰无比。

这个男人…好强的神识!好冷的性子!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连探查都带着一种近乎无情的审视。若非隐灵佩乃上古异宝,自己这伪装,怕是在他面前撑不过一息!

就在凤轻舞心中念头飞转之际,上官言那冰封的目光,终于从她身上移开,转向刚刚结束战斗、拖着疲惫身躯和几处毒刺擦伤赶来的赵莽等人。

“处理干净。此地血腥易引凶物。”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薇儿,带上她。走。”

没有询问女子的来历,没有解释为何会有一个凡人出现在此。只有最简洁的命令。

“是,大师兄!”林薇儿连忙应道,更加小心地搀扶住怀中似乎又陷入昏迷的女子。

赵莽看了一眼那浑身泥污、气息奄奄的陌生女子,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大师兄的命令就是铁律。他立刻招呼其他弟子,迅速用火焰符将地上残留的豪猪尸体和毒刺焚烧干净,又洒下消除血腥味的药粉。

小队重新集结,气氛比来时更加凝重。多了一个昏迷的凡人女子,如同在队伍中放置了一个易碎的累赘。上官言依旧走在最前,步伐没有丝毫迟滞,玄墨色的背影在昏暗瘴气中如同指引方向的冰冷路标。林薇儿搀扶着凤轻舞紧随其后,赵莽等人则警惕地护卫在侧翼和后方。

凤轻舞的头无力地垂在林薇儿肩上,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也遮住了她悄然睁开的、如同深潭般的眼眸。透过发丝的缝隙,她的目光落在前方那道挺拔孤峭的背影上。

玄墨色的衣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步伐沉稳如山岳,每一步踏出,都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韵律,让周遭躁动的瘴气都为之平息。他行走在危机四伏的丛林,却如同行走在自家的庭院,那份睥睨一切的强大与掌控感,透过冰冷的背影,无声地传递出来。

‘栖梧宫大师兄…上官言…’凤轻舞在心中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方才那冰冷刺骨的探查灵识仿佛再次拂过她的神魂。她下意识地,将胸前那块被污泥包裹、紧贴在冰冷肌肤上的隐灵佩,攥得更紧了些。玉佩温润的暖意透过污泥传来,是她此刻唯一的依仗。

就在这时,前方上官言的脚步似乎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他的脊背,在玄墨色的道袍下,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一股极其细微、却源自骨髓深处的、如同被极寒冰针突然刺入的尖锐痛楚,毫无征兆地在他体内炸开!

这痛楚并非源于外伤,更像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被某种至高存在无意间扫过的应激反应!冰冷、刺痛、带着一种近乎天敌般的本能悸动!

上官言冰封般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的厉芒倏然闪过。他握着腰间斩尘剑柄的手指,指节因为瞬间的发力而微微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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