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如果你喜欢现言脑洞类型的小说,那么《豫城:焚信》绝对值得一读。小说中精彩的情节、鲜活的角色以及深入人心的故事,都会让你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目前,这本小说已经连载,总字数已达391660字,喜欢阅读的你,千万不要错过。
豫城:焚信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周凛的手僵在半空。林晚指尖划过他袖口带来的微弱触感,带着冰凉的颤抖,像濒死蝴蝶无力的扑扇。那句嘶哑的“走开”,更是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绝望,狠狠砸在他心上。
昏暗中,他清晰地看到她瞳孔里那片猩红的余烬尚未完全褪去,被巨大的恐惧占据着,涣散而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离,只余下一具在冰冷石板上瑟瑟发抖的空壳。冷汗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黏在苍白的皮肤上,狼狈又脆弱。这副模样,与刚才在指挥部里那个眼神锐利、言辞如冰的设计师判若两人。
周凛的呼吸窒住了。那句“我父亲就死在那场火里”,此刻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回响,狠狠撞在他刚刚被唤醒的记忆上——林工最后推他出去时那决绝的眼神,滚烫的腕表落在掌心的触感,以及那吞噬一切的轰然坍塌……原来那些被刻意封存的碎片,早已深深刻入骨髓,此刻被眼前这张痛苦的脸庞彻底激活。
一种钝痛,混合着巨大的愧疚和某种更复杂的东西,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他伸出的手下意识地蜷起,收回。他知道,此刻任何靠近的动作,对她而言都可能是新的刺激。
“林晚,”他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试图穿透她混乱的意识壁垒,带着一种强自镇定的力量,“看着我。这里没有火。只有你和我。这里是豫园,灯会已经结束了。你是安全的。”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字句清晰,如同在引导一个迷路的人,“深呼吸,林晚,跟着我,吸气——”
他的声音像一根坚韧的丝线,试图将她从混乱的漩涡中拉回现实。然而,林晚此刻的感官被恐惧完全扭曲。他深蓝色的制服轮廓在昏暗光线下模糊晃动,在她惊魂未定的视野里,诡异地与记忆中那些在浓烟烈焰中晃动、无法靠近的消防员身影重叠、扭曲。他们穿着同样的制服,同样试图靠近,却最终被火舌吞没,或者……像父亲那样,在绝望中被推开。
“不…不要过来……”她破碎地呜咽着,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缩得更紧,本能地往冰冷的石板地面上贴去,似乎想从那刺骨的凉意中汲取一丝虚假的安全感。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冷汗,在她冰凉的脸颊上肆意流淌,“走开……你们不是都该去救人吗?走啊!”
最后那句几乎是尖叫出来的质问,带着血淋淋的控诉,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周凛最深的隐痛。他浑身猛地一震,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瞬间变得铁青。那句“你们不是都该去救人吗?”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心口。三年前那个火场,林工最后的嘶吼——“别管我!去救他们!”——与此刻林晚这充满怨恨和绝望的质问,诡异地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致命的回响。
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和愤怒瞬间席卷了周凛。他下颌的线条绷得死紧,牙关紧咬,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他为了救人,多少次在火海里出生入死?他亲眼看着林工在自己面前被吞噬,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和负疚,早已成为他灵魂上无法愈合的疮疤!而此刻,林晚,林工的女儿,竟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将这份痛苦生生撕开!
“林晚!”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被误解的痛楚和职业尊严被冒犯的愤怒,“你以为我不想救?!” 他的拳头在身侧紧握,指节发出咯咯的轻响,胸膛剧烈起伏着,“你以为站在火场外面指手画脚,比冲进去的人更懂什么是救人?!”
他的质问像沉重的石块砸下,带着灼人的温度。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倾身向前,想要抓住她的肩膀,将她从那片混乱的臆想中彻底摇醒,让她看清眼前的人是谁,看清现实!
就在他倾身的刹那,蜷缩在地的林晚正处于极度惊惧和防御状态。她模糊地看到那个深蓝色的、带着强烈压迫感的影子骤然逼近,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自保本能!她尖叫一声,双手胡乱地向前推搡、抓挠,试图阻止那个“危险”的靠近!
“嘶啦——!”
一声布料撕裂的刺耳声响,骤然划破了死寂的夜!
林晚胡乱挥舞的手,指甲狠狠划过周凛俯身时靠近她脸颊的左侧脖颈!皮肤被尖锐的指甲瞬间撕裂,三道细长、清晰的抓痕立刻浮现,渗出的血珠在昏暗的光线下迅速汇聚,沿着他颈部的线条蜿蜒而下,留下一道刺目的猩红痕迹。
尖锐的刺痛感从颈侧传来,带着温热的湿意。周凛的动作瞬间僵住,所有的愤怒和质问都卡在了喉咙里。他保持着那个倾身向前的姿势,难以置信地抬手,指尖触碰到颈侧那片湿热的黏腻。低头,借着远处一点微弱的路灯光,他看到了自己指尖上沾染的、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暗沉的鲜红。
时间仿佛凝固了。
林晚也愣住了。她推拒的动作停在半空,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死死盯住周凛颈侧那三道渗血的抓痕。那刺目的红色,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将她从混乱的恐惧幻象中狠狠拽了出来!
那不是火……那是血!是她亲手抓出来的血!
冰冷的现实如同巨锤,狠狠砸在她的意识上。眼前疯狂跳跃的火焰幻象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只剩下眼前男人颈侧那道新鲜的、还在缓缓渗血的伤口,和他那双震惊、错愕、还带着一丝受伤和难以置信的眼睛。父亲痛苦的嘶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刚刚那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和那句充满怨恨的质问。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她,比刚才的PTSD发作更甚!这不是对火的恐惧,而是对自己行为的恐惧——她做了什么?她竟然伤了人?伤了一个…一个刚刚还在试图帮助她的人?
“我……”林晚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她看着周凛颈侧那道刺目的血痕,看着自己微微颤抖、指尖还残留着一点暗红的指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和眩晕猛地袭来。她猛地捂住嘴,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强烈的呕吐感让她几乎窒息。
周凛颈侧的刺痛感尖锐而清晰。他缓缓直起身,指腹用力抹过伤口,将那点温热粘稠的液体捻开,留下更鲜明的痕迹。他没有再看指尖的血,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此刻如同被冰雪覆盖的寒渊,一瞬不瞬地钉在林晚脸上。
她的恐惧、她的崩溃、她此刻因极度震惊和恶心而惨白扭曲的脸……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落在他眼中。刚才那股被冒犯的愤怒,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冰冷的东西。
那不是简单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这种对消防员制服的强烈排斥、这种将救援者视为威胁的极端反应、这种近乎攻击性的自保本能……都指向了更深层、更复杂的创伤。三年前那场火,不仅夺走了她的父亲,更在她灵魂深处烙下了对“救援”本身的恐惧和扭曲的认知。
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她图纸上那只不顾一切、焚尽重生的“火凤凰”背后,潜藏着怎样一种玉石俱焚的绝望和自毁倾向。那不是艺术,那是一个被困在火场废墟里的灵魂,发出的无声哀鸣。
夜风吹过空旷的园子,带着未散尽的硝烟味和刺骨的寒意。周凛颈侧的血痕在冷风中微微刺痛。他沉默地站在那里,深蓝色的制服在幽暗的光线下像一块沉重的礁石。他看着蜷缩在地上、因呕吐感而浑身颤抖、眼神空洞茫然的林晚,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暗流——有震惊,有被伤的怒意残余,但更深的,是那份沉甸甸的、无法推卸的责任感,以及一种因洞悉了她内心炼狱而生的、冰冷的怜悯。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剧烈的颤抖终于平复了一些。胃里的翻江倒海暂时被压制下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麻木感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撑着冰冷湿滑的青石板,用尽全身力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膝盖和手肘传来清晰的钝痛,那是刚才跌倒时磕碰的,但她浑然不觉。
她不敢看周凛,不敢看他颈侧那道自己留下的、狰狞的伤口。视线低垂,死死盯着自己脚下那片被踩踏得失去了光泽的石板缝隙,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需要逃离这里,立刻,马上!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林晚猛地转身,像一只受惊过度、只想钻回巢穴的动物,踉跄着,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朝着园子出口的方向快步走去。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差点再次绊倒,全靠一股逃离的本能支撑着。单薄的背影在昏暗中显得异常脆弱,又带着一种孤绝的倔强,迅速被更深的夜色吞没。
周凛没有动。他就站在原地,看着她仓惶逃离的背影消失在九曲桥另一头的阴影里,如同一抹被风吹散的灰烬。颈侧的伤口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他抬手,指腹再次重重擦过那三道抓痕,温热的血珠重新渗出,带来更清晰的痛感。
他眼神晦暗不明,最终,只是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用力按在了伤口上。纯白的棉布迅速被染红一小片。他没有再看林晚消失的方向,转身,朝着与她截然相反的方向——消防临时指挥点走去。深蓝色的背影在空旷的园子里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凝固的沉重。
—
两天后。凌晨三点。
“晚星设计工作室”的门缝里,漏出一线微弱的光。这栋位于豫园外围老街的旧式小楼,白日里与周围的咖啡馆、文创小店并无二致,此刻却像一座孤岛,漂浮在沉睡城市的寂静深海里。
工作室里,弥漫着浓烈的咖啡苦涩气味,混合着纸张、油墨、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巨大的工作台上,一片狼藉。散落的铅笔、揉成一团的废稿纸、空掉的咖啡杯罐……而占据核心位置的,依旧是那张被周凛毙掉的“火凤凰”烟花燃放蓝图。
只是此刻,这张图被粗暴地展开,甚至能看出被反复折叠揉捏的痕迹。图纸上,朱砂勾勒的凤凰线条依旧凌厉,但旁边空白处,已被林晚用深红和墨黑的马克笔涂满了狰狞的、混乱的线条!那些线条如同疯狂舞动的火焰,又像无法宣泄的怨毒诅咒,层层叠叠地覆盖在凤凰优雅的轮廓上,几乎要将它吞噬、撕裂。
林晚就坐在这片混乱的中心。她穿着一件宽大的旧毛衣,头发随意地挽着,几缕碎发垂落在苍白的脸颊边,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的阴影。她已经连续工作了超过二十个小时,身体极度疲惫,神经却如同绷紧到极限的钢丝,异常亢奋。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图纸,瞳孔深处映着电脑屏幕幽冷的光和图纸上那些扭曲的涂鸦,眼神空洞又带着一种偏执的狂热。
她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发出急促的噼啪声。屏幕上,复杂的烟花燃放三维模拟软件正在运行。她反复调整着参数,每一次微小的变动,都让屏幕上那只虚拟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火凤凰”呈现出不同的姿态——俯冲、盘旋、或是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决绝,直扑向下方模拟出来的、精致的古建筑模型!
每一次模拟的“撞击”或者“过热辐射警报”弹出,都让林晚的呼吸骤然急促,瞳孔收缩,仿佛某种隐秘的渴望得到了短暂的满足。但随即,更深的焦躁又攫住了她。不对……感觉不对!还不够!还不够接近那种……那种焚尽一切、连同自己也一同燃烧殆尽的极致感!
“砰!”
她猛地将鼠标砸在桌面上!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凌晨工作室里回荡。电脑屏幕上,那只刚刚模拟出最完美俯冲姿态的火凤凰瞬间消散。
林晚双手深深插进头发里,用力揪住发根,试图用疼痛驱散脑海里的混乱和那片顽固的猩红幻影。父亲的嘶吼,周凛颈侧的血痕,冰冷石板上的恐惧……无数碎片化的画面和声音疯狂交织、冲撞,让她头痛欲裂。她需要抓住点什么!抓住那个能让她从这片混沌中暂时解脱的支点!
她的视线再次落回那张被涂鸦覆盖的图纸。那只被深红墨黑线条缠绕、几乎变形的凤凰,在幽暗的灯光下,仿佛真的在痛苦挣扎、浴火燃烧。她像是着了魔,猛地抓起桌上一支最粗的红色马克笔,拔掉笔帽,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狠厉,狠狠朝图纸上凤凰心脏的位置戳去!笔尖划过纸面,发出刺耳的“沙沙”声,留下一个深红、扭曲、不断扩大的墨点,仿佛一颗被刺穿、正在汩汩流血的心脏!
就在笔尖即将彻底撕裂纸面的刹那——
“笃、笃、笃。”
三声清晰、沉稳,带着某种不容忽视力量的敲门声,突兀地打破了工作室里疯狂压抑的寂静。
林晚的动作猛地僵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那支几乎要戳穿图纸的马克笔,堪堪停在半空,红色的墨汁凝聚在笔尖,欲滴未滴。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碎肋骨。凌晨三点!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一种冰冷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那扇紧闭的、厚重的实木工作室大门。
门外,一片沉寂。只有老旧楼道里感应灯接触不良发出的、细微的电流滋滋声,透过门缝隐约传来。
林晚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她像一只受惊的鹿,僵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指尖因为过度用力握着马克笔而泛白。
几秒钟后,又是三声。
“笃、笃、笃。”
同样的节奏,同样的力度,带着一种穿透门板的、冰冷的压迫感。
这一次,林晚几乎可以肯定门外是谁了。那种感觉……那种如同实质般存在的、带着硝烟和沉重责任感的压迫感……只有一个人!
她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太急,带倒了旁边一个空咖啡罐,“哐当”一声滚落在地板上,刺耳的回音在空旷的工作室里格外清晰。她顾不上这些,几乎是扑到门边,背脊紧紧贴着冰冷的门板,仿佛这样就能获得一点微不足道的支撑。
她没有开门,也没有出声询问。只是用身体死死抵着门,仿佛在抵御某种即将破门而入的洪水猛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耳膜。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门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没有催促,没有喊话。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但林晚能感觉到,那人没有走。他就站在门外,隔着这扇厚重的木板,无声地存在着。那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一点点挤压着她所剩无几的空间。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林晚紧贴着门板的背脊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以及门外那片冰冷的、凝固的寂静。就在她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时,一个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穿透门板的、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林晚。”
是周凛。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是平静地念出她的名字,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紧绷的心弦上。
“开门。” 两个字,简短,直接,带着一种职业习惯的命令口吻,也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穿透力。
林晚的身体猛地一颤,抵着门的力道下意识地松了一瞬。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对抗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恐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彻底看穿的羞耻感。
门外的周凛似乎察觉到了她细微的松动。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敲门。但林晚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深蓝色的、沉重的视线,仿佛能穿透门板,精准地落在她身上,落在她身后那片混乱的工作台上,落在那张被她涂鸦得面目全非、几乎要被戳穿的“火凤凰”图纸上。
工作室里,电脑屏幕保护程序启动,幽蓝的光线在黑暗中无声地变幻流转,映照着那张被深红墨点覆盖心脏的图纸,如同无声的控诉。马克笔尖那滴饱满的红色墨汁,终于不堪重负,无声地坠落,在图纸下方洁白的空白处,溅开一朵小小的、刺目的血花。
林晚抵着门,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门外,是周凛无声的、沉重的存在;门内,是她亲手制造的、一片狼藉的精神废墟。她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