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文学
文笔好口碑佳网文推荐

第2章

清晨,天刚蒙蒙亮,四合院里还弥漫着一股隔夜的凉气和水缸里泛起的淡淡腥味。

傻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里屋的硬板床上,鼾声如雷,梦里正跟一盘油光锃亮的红烧肉较劲,口水都快流到枕头上。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又带着点虚弱的敲门声,像锤子一样砸碎了他的美梦。

“谁啊?!大清早的,报丧呢?!”傻柱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迷迷糊糊地趿拉着破布鞋,骂骂咧咧地去开门。

门闩一拉,外面站着的却不是催命鬼,是抚着隆起肚子的秦淮茹。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旧褂子,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一夜未睡好的憔悴和浓浓的愁绪,眼睛下面泛着青黑。

“柱子……”她声音软绵绵的,带着哭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姐……姐实在没法子了,才来求你啊。”

傻柱那点起床气瞬间被这软语哀求浇熄了大半,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秦姐,你这……又咋了?”

“是棒梗……”秦淮茹眼圈说红就红,泪珠子在里面打着转,

“这孩子昨晚闹腾了一夜,有点发热,这会儿刚睡踏实。

可我……我今天得去街道领糊火柴盒的料,一堆活儿等着,东旭一早就得赶去厂里上班,婆婆她……你也知道,指不上。”

她说着,手下意识地又抚了抚肚子,显得更加柔弱无助:“姐想着……雨水今天不是周六吗?学校应该上的是体育课?

能不能……能不能让雨水帮忙照看棒梗一天?就一天!姐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傻柱一听,眉头就拧成了疙瘩。

让雨水去看贾家那个皮得上房揭瓦的棒梗?雨水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而且今天周六,雨水是要去学校补课的!他张嘴就想拒绝。

可话没出口,秦淮茹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下来了。

她瞥了一眼西厢房何雨水那紧闭的房门,压低了声音,哽咽道:“柱子,姐知道这让你为难了……可姐还能求谁呢?

东旭要上班,姐肚子里这个也不安生……洗不完的衣服,做不完的工……姐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她一边说,一边用那湿漉漉、红彤彤的眼睛哀哀切切地望着傻柱,仿佛他是这世上唯一的指望。

傻柱的心,就像被泡进了酸菜缸里,又酸又软,那拒绝的话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眼前闪过秦淮茹平日里的好,给他缝补衣服,对他笑,还有易中海那句“邻里互助,要有觉悟”……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像是认命般叹了口气,声音干巴巴的:

“行……行吧秦姐,我跟雨水说……你,你别哭了。”

秦淮茹顿时破涕为笑,那笑容虚弱又感激,仿佛傻柱是她的救命恩人:

“柱子!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姐……姐晚上一定……”

“行了行了,你快回去看着棒梗吧。”傻柱挥挥手,有些烦躁地关上了门。

他挠着头,一转身,却猛地对上一双无声无息、充满哀伤和愤怒的眼睛。

何雨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就站在耳房门口,瘦小的身子微微发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死死地咬着,那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她显然全都听到了。

“哥……”她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带着哭腔和不敢置信的绝望,“我今天……要补课……”

傻柱心里一刺,烦躁和愧疚交织,让他口气变得很冲:“补课补课!一天不去能咋地?秦姐家有多难你没看见?棒梗还病着呢!帮衬一下怎么了?能少块肉啊?!”

何雨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她不只是讨厌棒梗,她更讨厌这种永远被牺牲、永远被排在最后的感觉!

讨厌哥哥每次都对贾家言听计从,讨厌秦淮茹那永远流不完的眼泪和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怜悯!

她的新衣服,她的饱饭,她安静的周末,甚至她上学的时间……都可以因为贾家的“困难”而让路。

可她呢?她的困难,她的委屈,谁看见了?

哥哥看不见,一大爷只会说她要懂事,整个院子的人都觉得贾家可怜,她何雨水活该吃点苦。

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看着哥哥那张不耐烦又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脸,所有争辩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声的啜泣和心碎般的绝望。

她猛地一扭头,冲回冰冷的耳房,把自己重重摔在那张硬板床上,用单薄的被子死死蒙住头,瘦弱的肩膀在被子下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小兽般的呜咽。

她抗拒,她愤怒,她难过得快死掉了。

可她知道,没用。

只要哥哥点了头,只要秦淮茹掉了眼泪,这件事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她今天,注定要被困在贾家,守着那个她最讨厌的、被宠坏的孩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时间和对哥哥最后的一点期待,再次被无情地碾碎。

弱小的何雨水,做梦都在想一件事儿,要是能早点离开这里该多好?

被子下,何雨水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冰冷的布料贴在泪湿的脸颊上。

呜咽声闷在狭小的空间里,带着绝望的回响。

为什么总是她?为什么她的补课、她的时间、她的感受,永远可以被轻易抹去,只为成全别人家的“困难”?

哥哥的怒吼还在耳边回荡——“帮衬一下怎么了?能少块肉啊?!”

会啊,哥哥。会的。

她心口那块名为“家”的肉,正在被一次一次地剜去,早就已经不剩多少了。

她饿,不只是肚子饿,是心里饿,饿得发慌,饿得看见秦淮茹那虚假的眼泪就想吐。

她闭上眼,泪水滚烫。

记忆深处,一个几乎被岁月磨平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

那是小爷爷。

印象里,他很高,肩膀很宽,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衫,身上总带着一股好闻的药材味。

他在同仁堂当学徒,钱很少,可每次来看她,总能变戏法似的掏出用油纸包得仔细的驴打滚,或者几块甜丝丝的冰糖。

他会用粗粝却异常温暖的手指,轻轻擦掉她脸上的灰,眼神是她从未在别人那里得到过的、纯粹的温柔。

可院里的人都怕他。

他们说他是“胡同串子”,是“惹事精”。

她记得,有一次刘光天和刘光福抢她的沙包,还把她推倒在地。

她哭着想回家,何大清只是唉声叹气,说着“邻里邻居的,算了算了”。

傻哥当时气得攥拳头,却被何大清死死拉住。

可小爷爷呢?

他刚好回来,看见她哭花的脸。

他什么都没问,一把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他坚实的手臂上。

然后,他就那么抱着她,一脚踹开了后院刘家的大门!

那天的场景,像刻在她脑子里一样。

刘海中冲出来嚷嚷“还有没有王法”,小爷爷直接怼回去:“老子就是王法!欺负我何家没人?”。

他放下她,然后……然后刘光天刘光福被打得屁滚尿流,刘海中想摆官威,也被小爷爷毫不客气地怼在墙上,吓得脸都白了。

聋老太太闻声出来,拄着拐杖骂骂咧咧,说何家没规矩。

小爷爷怎么做的?

他冷笑一声,目光扫到聋老太拴在门口的那条总是凶巴巴追着人叫的大黑狗。

他二话不说,直接过去,手起……那条狗就没了声息。

整个后院,死一样的寂静。

再没人敢说一个字。

他转身回来,抱起吓呆了的她,看也没看那群人一眼,径直回了家。

那天晚上,全院都飘着罕见的肉香,小爷爷把最大的、炖得烂烂的肉夹到她碗里,说:“雨水吃,看谁还敢欺负你。”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好、那么厉害的小爷爷,就不在了呢?

所有人都说他死了,死在城外乱枪底下,连个坟都没有。

如果小爷爷还在,秦淮茹还敢这样一次次用眼泪骗走她的饭吗?

易中海还敢用大道理压着哥哥牺牲她吗?

哥哥还敢这样对她不耐烦地吼叫吗?

他们不敢的。

他们一定不敢的。

小爷爷会像踹开刘家大门一样,把所有这些欺负她、吸她血的虚伪全都砸碎。

他会让她吃饱穿暖,会让她安心上学,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何雨水是有人疼、有人护着的!

可是……没有了。

再也没有了。

被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何雨水的哭声渐渐低下去,只剩下无助的抽噎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虽然现在是七月,但是那种冷入骨髓的感觉没人知道!!

那个会为她踹门、为她宰狗、把最大块的肉给她的盖世英雄,早就死在了十年前那个冰冷的传言里。

留给她的,只有这个永远需要她“懂事”、永远需要她“牺牲”、永远冰冷饥饿的现实。

她攥紧了薄薄的被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要是小爷爷还在,该多好……

微信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