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语站在原地，指尖微凉，心跳却还没从方才那片沉默中平复。
她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终于抚平脸上那几乎要失控的表情，转身朝病房门口走去。还没抬脚，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便自走廊远端传来。
林正行刚结束通话，抬手看了眼腕表，顺势理了理袖口，走到门前时，看到叶轻语呆立在门外，眼神恍惚。
他微微一愣，脚步顿了下，开口问道：“你苏阿姨……没什么问题吧？”
叶轻语似是刚从神游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点了点头，语气略显不自然：
“嗯，状态还好。她刚睡下，情绪也挺稳定的……让她休息一会儿比较好。”
林正行盯着她看了两秒。
她的表情太过刻意，那双平日清澈有神的眼睛里残留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动荡，像是在刻意掩盖什么事情。
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啊？”叶轻语轻轻一怔，旋即勉强扯出一个公式化的笑，“没什么，就是……刚才听她提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有点感触吧。”
林正行略微眯起眼，视线在她闪躲的目光与攥紧的病历本之间扫过，心中一沉，隐约嗅到一丝异常气息。他向来警觉，对苏婉的病情更是神经紧绷，而此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赶紧对叶轻语说“小叶啊，你和叔叔实话实说，不会是你苏阿姨又…”，说罢有点儿哽咽的继续道“你放心，有什么结果我都能承受得了，你给我交个底是不是又… 又有什么突发状况？”
“啊？不不不不 叶叔叔你不要乱想，真的没什么，叶阿姨目前还很好，只要疗养的当不会出现什么严重的问题的，您不要多想，不是…” 叶轻语想否认关于苏婉的事情，但仔细一想好像林默诶，苏婉阿姨的亲儿子，好像也有些关系，又不知道该怎么否认了，慢慢的叶轻语低下头小脑袋又开始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
林正行低下头，情绪缓了缓，抬头看着叶轻语似乎想从她的神情里找出更多线索，可叶轻语低头时，睫毛刚好挡住了情绪，脸色恢复了专业该有的冷静。
“……行吧，”他终究没有再多问，声音低下来，“这几天你就多费点心，有你在，我也放心。”
“我会的。”她点头，声音恢复清晰。
林正行推门走进病房，见苏婉睡得安稳，眉头紧皱的样子都缓和了些，便轻轻放下心来，替她把被角掖好，转身离开。
叶轻语站在门口，直到听见他的脚步声渐远，才慢慢抬起头来，望向天花板的方向。
她的脑海里，却反复闪过刚才林默落针的手——不，那不是她印象中的林默，更像是爷爷辈的中医泰斗们能够使出来的手法。
太稳了。太狠了。太精确了。
她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跟着导师进手术室时，那种从生理上被碾压的紧张感。而刚才，她却在林默那双手上，重新体会了一次。
那不是经验堆出来的老练，更像是某种……令人生畏的天赋本能。
叶轻语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病历夹，不知不觉间唇角抿成一条细线。
这几天，林默几乎一整天都沉浸在药浴与八极拳的循环中，似乎在某种古老的节奏中找到了平衡。每天黎明前，他便早早起床，先是泡上一盆药浴，体内的疲惫与沉闷慢慢被药气与汗水蒸发掉，然后他便开始了那一套看似简单却充满力量的八极拳，拳拳到肉，气息沉稳，仿佛与周围的一切都融为一体。
而之后，他会去病房，为苏婉扎针。
这段时间，叶轻语逐渐从最初的好奇与担忧中退去，变得有些麻木。她开始习惯那银针穿透肌肤的细微声音，开始注意林默那专注又冷静的背影，几乎可以分辨出每一针下落时的精确度。
不过，尽管已经看到这么多次，她的内心依然无法完全放下疑虑。她想要知道的太多，却又不得不压抑住所有问题，因为那一切太过于怪异——太过于超出常理。
这些天来，她从焦虑、警惕，到近乎麻木地观察林默每一次落针。但越看，越觉得这不像是她可以理解的样子。直到这一天，她终于忍不住了。
她的手指几次想敲门，又慢慢收回，心里像有什么声音在拉扯着她。她想知道，但又害怕知道。
终于，在林默落下最后一针的那一刻，她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林默……”她的声音有些犹豫，却又带着迫切，“扎了这么多次，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林默在为苏婉最后一针完成后，缓缓收回了手，转过身来，看着站在门口的叶轻语。她脸上的神色有些急切，眼神充满了好奇，那种探寻答案的目光让他微微愣了一下。
他站在那里，淡淡地笑了笑，似乎早就猜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语气依然冷静：
“你想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叶轻语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伪装，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带着点微微的疑惑与期待，“是的，难道……苏阿姨就这样一直需要扎针吗？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类治疗方法？”
林默没有立刻回答，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思索着该如何表达。片刻后，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叶轻语的身上，声音低沉而从容：
“我说过，她并不是一般的昏迷。她的身体外表正常，但实际上……她的意识已经在某种程度上退隐。”他顿了顿，目光有些沉静，“每一针，都是刺激激活她身体本能意志的过程。刺激她身体的活力控制她不再陷入意识的沉睡。”
叶轻语听着他的话，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想要理解其中的深意。她低声问：“那她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林默静静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今天是当前阶段的最后一次，目前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后面看身体机能自己恢复流程的状态了，如果效果还不错的话，以后应该几乎不会再陷入突然昏厥的状态了”
他话语中带着一丝深沉的无奈和决然，叶轻语的心一阵沉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但你并没有针对苏阿姨这个治疗过程的整体方案，对吗？”她低声问，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林默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是的。这要看身体恢复情况，灵活的去控制下一步该做什么，不是吗。”
叶轻语站在原地，心中的疑虑更深了。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究竟该感到安心，还是该继续怀疑——这种治疗手法，实在是太陌生、太不寻常了。而眼前这个看似不拘一格的林默，竟能以这样冷静、理智的态度去面对这一切，甚至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
“你……”她忽然有些困惑，“你究竟藏了多少我还不知道的一面？”
林默轻笑了一声，转身开始收拾放在床头的银针。他的动作没有丝毫慌乱，也没有因为她的提问而显得局促不安。
“你也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我不是么。”他说，声音淡淡。
叶轻语看着他收拾好银针，心中再次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却又无从说起。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低声道：“希望你做的……是对的。”
林默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她背影逐渐远去，眉宇间的那丝冷峻不再如以前那般沉默，而是多了一份不言而喻的复杂。这丫头太认真了，下次都不知道该怎么敷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