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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清晨的寒气透过窗纸的缝隙渗入小屋,带着刺骨的凉意。沈大山在炕上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阵模糊、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的呻吟。他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道缝隙,浑浊的目光茫然地扫过昏暗的屋顶,最终定格在守在他炕边、蜷缩着打盹的沈安然身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感,如同无数细小的蚂蚁,瞬间爬满了他的四肢百骸。不是昨夜那种撕裂血肉的狂暴饥饿,而是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混杂着空虚、焦虑和某种难以名状渴望的极度不适!仿佛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无声地呐喊,渴求着一种特定的慰藉。这种空洞的焦灼感,比纯粹的疼痛更令人抓狂!

“呃…安…安然…” 沈大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孩童索要糖果般的急切和不安。

沈安然被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伯伯眼中那熟悉又陌生的焦躁,心头一紧。她立刻明白了,小手飞快地从怀里贴身的小布袋里摸出两颗金黄油润的果干,小心翼翼地递到沈大山嘴边。

沈大山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张嘴,近乎贪婪地将那两颗果干囫囵吞下!牙齿甚至无意识地咬到了沈安然的手指,留下浅浅的牙印。沈安然疼得小脸一皱,却忍住了没出声。

果干入喉,那强大而纯粹的甘甜与果香如同最有效的安抚剂,瞬间抚平了沈大山体内那股令人窒息的焦躁。他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紧蹙的眉头舒展开,眼中的躁动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如同瘾症得到满足后的空洞平静。他咂了咂嘴,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咕哝,眼皮重新变得沉重,很快又陷入了昏睡。

沈安然轻轻抽回被咬疼的手指,看着伯伯再次平静下来的睡颜,小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笼上了一层忧虑的阴云。伯伯对“金珠子”的依赖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急切了。这真的是好事吗?

“安然…” 周郎中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站在炕边,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脸色异常凝重。他示意沈安然跟他到外间。

“周爷爷,伯伯他…” 沈安然小声开口,带着不安。

周郎中沉重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你也看出来了。这‘金珠子’对稳定他的心神、压制那股邪力确实有奇效!但…这效果,来得太快,太猛,像是…像是强行安抚!” 他捻着胡须,眼神锐利,“我这两日仔细观察他的脉象。每次服食这果干后,脉象确实会立刻变得温顺平稳,如同枯木逢春。但…”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但这平稳之下,那股非人的、刚硬如铁的‘气’,并未消失,也没有被化解!反而…像是被这甘甜强行压制、禁锢在了更深的地方!如同一座被强行堵住喷口的火山!一旦这‘安抚’之力减弱,或是他自身情绪剧烈波动,那积蓄的熔岩…恐怕会以更恐怖的方式爆发出来!”

周郎中的话如同冰冷的锤子,敲在沈安然心上。果干是药,也是枷锁?能安抚一时,却可能埋下更大的隐患?

“那…那怎么办?” 沈安然的声音有些发颤。

“暂时…别无他法。” 周郎中无奈叹息,“若无此物安抚,他此刻恐怕早已狂性大发,后果不堪设想!这‘金珠子’是续命的绳索,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剑。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同时尽快想办法,找到真正的解决之道!”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安然,“而要寻找解决之道,需要时间,需要精力,更需要钱!安然,这‘金珠子’,就是我们目前唯一的依仗!必须让它变成源源不断的‘活水’!”

沈安然用力点头,将心中的忧虑暂时压下。她明白,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伯伯需要果干稳住心神,他们需要钱买药、买粮、应对危机!扩大生产,迫在眉睫!

“周爷爷,我一个人…做不了那么多。” 沈安然看向周郎中,眼神带着恳求和信任。

周郎中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孩子!放心,周爷爷帮你!光靠我们两个还不够。” 他略一沉吟,“李嫂子心细可靠,老钱头虽然嘴碎,但心眼实在,也靠得住。这事,得把他们也拉进来!人多力量大,也能分担风险!”

沈安然眼睛一亮:“嗯!”

周郎中立刻将李婆婆和老钱头叫到跟前,将眼下的困境和“金珠子”的重要性(隐去了沈大山身体的异状和果干的“药性”本质,只说这是能卖大钱、救沈家命的独门秘方)和盘托出。两人听说这酸掉牙的野果能变金贵果子卖钱,还能救沈大山的命,又惊又喜,几乎没有犹豫就拍胸脯答应下来。

一个以沈安然为核心、周郎中统筹、李婆婆和老钱头为助手的秘密“金珠工坊”正式成立!

分工明确:

沈安然:技术核心与质量总监。负责最关键、最核心的“暖床”铺设——瓦片打底、果干与茅草的分层、柴灰覆盖的厚度与温度控制。每一步都亲力亲为,确保“秘方”不失。

李婆婆:原料处理与后勤保障。负责将老钱头采回的酸浆果仔细筛选、清洗(用少量温水快速冲洗去浮尘,再立刻晾干)、初步晾晒至半干(不能全干,需保留一定水分利于糖化)。同时负责伙食和掩护。

老钱头:原料采集与安全保障。每日天不亮就进山,专挑向阳坡人迹罕至处,大量采摘酸浆果。同时负责留意村中及外来可疑人员动向。

周郎中:统筹调度与对外销售。负责协调进度,检查各环节,并定时将成品“金珠子”带到镇上不同地点售卖,避免引人注目。

小屋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而充满希望。里屋炕尾的角落被充分利用,沈安然指挥着,用破木板和旧砖头搭建起了一个更大、更稳固的“暖床”。李婆婆坐在小凳上,就着昏暗的光线,仔细地清洗、晾晒着堆积如山的酸浆果,动作麻利。老钱头每日归来,药篓总是装得满满当当,脸上带着丰收的喜悦和警惕。沈安然则像一个严谨的小工匠,一丝不苟地铺着果干,盖着茅草,撒着柴灰,小小的身影在杂物堆里忙碌。

金黄色的“金珠子”开始成批地产出!每一次掀开覆盖物,那醉人的甜香都让疲惫的众人精神一振。周郎中的钱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鼓胀起来。糙米、粗面成了常备,偶尔还能买回一小块肉给沈大山补充油水。周郎中更是毫不吝啬地购买各种固本培元、疏通经络的药材,希望能找到调和沈大山体内那股“邪力”的方法。

沈大山的状态在这种“药物”和营养的双重支撑下,似乎稳定了许多。虽然依旧虚弱嗜睡,但那种失控的狂躁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是他对果干的依赖越发明显,每日清醒时,眼神总会不自觉地飘向沈安然藏果干的地方,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渴求。每次服食后,那片刻的宁静也显得愈发空洞。

周郎中的忧虑并未减轻。他一边行医卖果,一边翻遍自己带来的所有医书药典,试图寻找关于“铁骨”、“异力”或类似酸浆果药性转化的记载,却一无所获。他只能更加仔细地观察沈大山服食果干后的每一次细微变化。

一天傍晚,沈大山喝药时被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情绪有些激动。沈安然连忙塞给他两颗果干。沈大山急切地吞下,咳嗽很快平息,人也安静下来。

一直守在一旁的周郎中,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细微、却让他心头狂震的变化!

就在沈大山因呛咳而情绪波动、体内那股力量似乎被牵动的一刹那,他裸露在衣袖外的小臂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竟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金属冷却时的、青灰色的光泽!虽然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但周郎中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而当果干的甘甜在口中化开,那股力量被强行安抚下去的瞬间,那丝诡异的金属光泽也随之消失,皮肤恢复了正常的古铜色。

周郎中的手猛地攥紧了!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双刃剑!

这“金珠子”果然是把双刃剑!它在安抚那股力量、避免其暴走的同时,似乎也在让那股力量与沈大山的身体结合得更加紧密、更加…金属化!每一次安抚,都像是在给那层“铁骨”淬火,让它更加坚韧,也更加…难以剥离!

这个发现让周郎中如坠冰窟。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在饮鸩止渴吗?

与此同时,在清水镇一处阴暗潮湿的废弃土地庙里。

一团篝火有气无力地燃烧着,映照着“鬼影”那张隐藏在兜帽阴影下、阴晴不定的脸。他面前的地上,摊着一堆深褐色、干瘪的酸浆果干,旁边散乱地放着一些干燥的茅草和冷灰。

他尝试了。

严格按照那夜在小屋角落里看到的方法:瓦片打底,一层果干,一层茅草,覆盖柴灰…他甚至还用内功小心地维持着那堆东西的微温。

几天过去,当他满怀期待地掀开覆盖物时——

一股淡淡的、混杂着霉味和酸败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些果干非但没有变成诱人的金红色,反而颜色更加暗沉,有些甚至表面出现了可疑的霉点!摸上去依旧干硬硌手,咬一口,依旧是那令人倒牙的纯粹酸涩!甚至因为捂了几天,还带上了一股难以形容的闷浊味道!

失败了!彻底失败了!

“鬼影”兜帽下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阴鸷,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他猛地一挥袖,将那堆失败的酸果和茅草灰烬扫得四处飞散!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让篝火都为之摇曳!

“暖床…干草…灰被…”

“为何无用?!”

“那小耗子…到底藏了什么关窍?!”

愤怒的低语在破庙中回荡。他明明看得一清二楚!步骤分毫不差!为何结果却天差地别?是温度?是湿度?还是…那看似普通的茅草或柴灰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鬼影”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玄麟卫的目光已经投向沈家,那小丫头片子身边还有那个懂点医术的老家伙守着。时间不多了!他不能再等下去!这“金珠子”的秘密,以及它所指向的、能安抚“铁骨”的线索,他必须拿到手!这很可能关系到组织追寻多年的那个终极秘密!

强行掳走那小丫头逼问?

风险太大!一旦打草惊蛇,引来玄麟卫,得不偿失。

潜入偷取成品?

那小丫头似乎每次只做少量成品,核心的“暖床”过程才是关键!

冰冷的眼中,杀意与贪婪疯狂交织,最终沉淀为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他停下脚步,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黑夜,投向李家村的方向。

“看来…只能从源头下手了…”

“那个‘暖床’…必须是我的!”

“明晚…月黑风高…正是时候…”

无声的杀机,如同出鞘的利刃,在寒夜中悄然指向了那座飘散着甜蜜果香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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