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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沈清辞的指尖抚过白瓷药碗的纹路,碗沿还留着昨夜煎药时的余温。

林婉卿坐在对面的梨花木椅上,正用银簪挑去茶沫,鬓边的珠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 那是前日太子赏赐的东珠,圆润的珠子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清辞妹妹,这是我特意让府里的厨子炖的燕窝,你快尝尝。”

林婉卿把描金漆盒推到她面前,笑容甜得像裹了蜜,“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宫宴,妹妹可要养好精神,别让冯都尉担心。”

清辞掀开盒盖,燕窝的甜香混着药味钻进鼻腔。

她昨夜受了风寒,晨起有些咳嗽,林婉卿一早就带着汤药和燕窝过来,鬓角还沾着些许露水,看起来格外殷勤。

“多谢婉卿姐姐。”

清辞拿起银匙,却迟迟没有送入口中。

她注意到林婉卿的指甲修剪得格外圆润,指缝里似乎还残留着些深褐色的粉末 —— 那颜色像极了去年在边关见过的巴豆粉,是将士们用来对付蛮族奸细的泻药。

林婉卿的手指在膝上微微蜷缩,锦缎裙摆下的脚不自觉地踮了踮。

她昨晚潜入太医院时,药童打翻的泻药罐子正好溅在她的石榴红绣鞋上,此刻鞋面上还留着块洗不掉的污渍。

“妹妹怎么不吃?” 林婉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莫非是不合胃口?”

清辞抬眼时,正好撞上她躲闪的目光。

那眼神像受惊的兔子,却又藏着毒蛇般的狠厉 —— 就像去年在将军府花园,她把鸳鸯帕子剪碎时,林婉卿眼底闪过的神色。

“姐姐费心了。”

清辞放下银匙,将药碗推到一旁,“只是我今早胃口不佳,还是等会儿再喝吧。”

她注意到林婉卿的指尖在听到 “药碗” 二字时,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窗外的海棠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一片花瓣落在窗台上。

清辞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她和林婉卿在树下埋的胭脂盒,那时她们约定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谁也不分开。

中秋宫宴的夜风吹得廊下的宫灯轻轻摇晃,像悬在半空的星辰。

沈清辞站在白玉阶前,理了理石榴红的宫装裙摆,腰间的银铃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 —— 那是萧煜去年送的生辰礼,此刻却被冯承宇的手紧紧攥着,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渗进来。

“清辞,等会儿见到太子殿下,记得多敬几杯。”

冯承宇的气息喷在她颈间,带着浓重的酒气,“太子说了,只要你懂事,沈家的案子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清辞猛地侧身避开,银铃被扯得叮当作响。

她看见不远处的萧煜正与苏婉娘说话,玄色锦袍在宫灯映照下泛着暗纹,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 那是块成色极佳的羊脂玉,却不是她熟悉的那枚刻着 “守” 字的旧佩。

林婉卿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手里端着两杯琥珀色的酒。

“妹妹,我敬你一杯。” 她的笑容比月光还凉,“祝你与冯都尉永结同心。”

清辞接过酒杯时,指尖触到杯壁的凉意,像握住了一块冰。

她忽然想起早晨那碗没喝的燕窝,以及林婉卿指缝里的褐色粉末,喉间莫名发紧。

“姐姐客气了。”

她浅浅抿了一口,酒液滑过喉咙时带着奇异的甜,像是掺了蜜。

宫宴开始后,舞姬们旋动的裙摆像盛开的牡丹。

沈清辞坐在冯承宇身边,只觉得小腹隐隐作痛,起初以为是昨夜的风寒未愈,直到一阵尖锐的绞痛袭来,她才猛地攥紧了桌布。

“怎么了?” 冯承宇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眼神却扫向太子所在的主位 —— 那里的珠帘轻轻晃动,太子正端着酒杯朝这边看来,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清辞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耳后的珍珠。

她看见林婉卿正与太子的侍妾低语,眼角的余光时不时飘向她,像在等待什么。

绞痛越来越剧烈,像有无数把小刀在腹腔里搅动。

清辞猛地站起身,却被冯承宇按住肩膀:“沈清辞,你想失态吗?” 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皮肉里,“别忘了你父亲还在天牢里!”

珠帘后的太子轻轻放下酒杯,玉杯与桌面碰撞的脆响在喧闹的宴会上格外清晰。

沈清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出宴会厅的。

她只记得萧煜惊惶的眼神,苏婉娘错愕的表情,以及林婉卿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石板路被夜露打湿,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绣鞋渗进来。

她扶着宫墙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小腹的绞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回廊转角的宫灯忽明忽暗,将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条濒死的蛇。

“清辞!”

熟悉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自身后传来。

萧煜的玄色身影很快追上她,身上还带着宫宴上的酒气和龙涎香。

他伸手想扶她,却被她下意识地避开 —— 后腰撞到墙角的刹那,疼得她眼前发黑。

“别碰我……” 清辞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冷汗已经浸透了中衣,“我没事……”

萧煜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抓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

“你脸色这么差,怎么可能没事?” 他的目光扫过她泛白的嘴唇,忽然想起什么,“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清辞的脑海里闪过那碗燕窝,那杯甜酒,还有林婉卿躲闪的眼神。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疼得她几乎窒息。

“我……” 她刚想说话,一阵更剧烈的绞痛袭来,双腿一软就往地上倒去。

萧煜眼疾手快地接住她,手臂穿过膝弯将她打横抱起。

清辞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像那年在破庙里,他把她的脚揣进怀里取暖时的悸动。

“萧煜…… 放我下来……” 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挣脱,却被他抱得更紧。

“别动!”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脚步却放得极轻,“我带你去太医院。”

月光透过回廊的雕花窗棂落在他脸上,清辞看见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月光,像落了层霜。

这是他醉酒失态后,两人第一次如此亲近,可她却只觉得难堪 —— 被他抱着穿过宫道,像件任人摆布的物件。

太医院的药味混着艾草香扑面而来时,沈清辞已经疼得意识模糊。

萧煜一脚踹开虚掩的门,惊得正在整理药材的太医差点打翻药罐。

“快!快看看她怎么了!” 萧煜把她放在铺着白布的诊床上,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他的手指抚过她汗湿的额发,触到的皮肤像火烧一样烫。

太医刚要搭脉,冯承宇就带着侍卫闯了进来,腰间的佩刀撞在门框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七皇子!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眼睛红得吓人,死死盯着萧煜放在清辞额上的手,“请你放开我的未婚妻!”

萧煜猛地回头,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滚开!没看到她快死了吗?”

“她是我的人,用不着七皇子假好心!” 冯承宇伸手去拉清辞,却被萧煜一拳打翻在地。

“你的人?” 萧煜的声音冷得像冰,“若不是你逼她来参加这该死的宫宴,她会这样吗?” 他踹开扑上来的侍卫,玄色披风在混乱中扫落了案上的药碾,铜制的碾轮在地上滚出很远。

清辞在剧痛中睁开眼,看见萧煜正背对着她与人厮打。

他的锦袍后背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月白的中衣 —— 那是她去年亲手绣了海棠花的那件,此刻却沾着点点血迹。

“别打了……” 她想抬手阻止,却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小腹的绞痛越来越频繁,像有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翻搅,冷汗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凉得她牙齿打颤。

太医哆哆嗦嗦地诊完脉,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殿下…… 沈小姐是中了…… 中了巴豆之毒,若是再晚些…… 怕是……”

萧煜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转过身,目光像淬了火的刀,缓缓扫过门口的冯承宇,最终落在窗外那棵孤零零的海棠树上 —— 那里的阴影里,正藏着一双沾着泥土的绣鞋。

沈清辞醒来时,窗外的月亮已经西斜。太医院的药味里混着淡淡的松木香,萧煜正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打盹,手里还攥着块没拧干的帕子,袖口沾着已经发黑的血迹。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他紧紧握着。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摩挲着她腕间那道被萧煜攥出来的红痕,动作轻得像怕惊醒她。

小腹的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只剩下隐隐的坠感。

清辞想起太医的话,想起林婉卿送的燕窝和酒,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她轻轻抽回手,萧煜立刻醒了。

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看到她醒了,瞬间亮起来,像燃着两簇小火苗。

“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清辞摇摇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林婉卿,对不对?”

萧煜的动作僵住了。

他别开目光,拿起桌上的药碗:“先把药喝了。”

“告诉我!” 清辞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是不是她做的?”

月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萧煜紧绷的侧脸上。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得像埋在土里的石头:“她已经承认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已经教训过她了。”

清辞想起去年在绣坊听到的那些闲话,想起林婉卿看萧煜时那毫不掩饰的倾慕,想起她鬓边那枚太子赏赐的东珠。

原来那些看似无意的挑拨,早已是精心策划的预谋。

“我要见她。”

清辞掀开被子,动作快得让萧煜来不及阻止,“现在就去。”

林婉卿的闺房里还燃着安息香,烟丝在铜炉里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她正坐在镜前卸钗环,看到闯进来的沈清辞,手里的银簪 “当啷” 一声掉在妆台上。

“清辞妹妹?你怎么来了?” 她的笑容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袖 —— 那里藏着块淤青,是萧煜昨夜踹她时留下的。

清辞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镜中两人的倒影。

曾经亲密无间的两张脸,如今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像被一道无形的墙劈开。

“为什么?” 清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碴,“我们不是最好的姐妹吗?”

林婉卿猛地转过身,眼眶通红:“姐妹?你也配说姐妹?”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珠花随着动作剧烈晃动,“从七岁那年你爬上海棠树,萧煜伸手接住你的时候起,你就没把我当过姐妹!”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送你的那支木簪,刻的是海棠花;他给你的那半块桂花糕,藏的是蜜饯;就连他醉酒喊的名字,都是你的清辞!”

林婉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锦缎裙摆上,像绽开的红梅,“凭什么?凭什么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清辞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那些被她珍藏在心底的秘密,早已被林婉卿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那些看似无意的玩笑,那些恰到好处的关心,全都是精心编织的伪装。

“太子答应我,只要我帮他扳倒萧煜,他就赐我郡主之位,让我风风光光地嫁入皇家。”

林婉卿的笑容带着疯狂的快意,“沈清辞,你输了。你和你那个死在天牢里的爹一样,都是失败者!”

“啪” 的一声脆响,清辞的巴掌落在林婉卿脸上。

两人都愣住了,空气里弥漫着死寂的沉默,只有香炉里的烟还在缓缓上升。

林婉卿捂着脸,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你打我?你竟然为了萧煜打我?”

她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就是嫉妒你!我嫉妒你生在将军府,嫉妒萧煜喜欢你,嫉妒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可那又怎样?现在你爹死了,你成了罪臣之女,萧煜自身难保,你什么都没有了!”

清辞看着她扭曲的脸,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那个曾经陪她在海棠树下埋胭脂盒的女孩,那个说要永远做她姐妹的女孩,已经被嫉妒和欲望吞噬得只剩下一具空壳。

“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

清辞转身往外走,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你好自为之。”

门被关上的瞬间,林婉卿抓起妆台上的玉梳狠狠砸在地上。

梳齿断裂的脆响里,她听见自己压抑了多年的哭声,像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绝望而凄厉。

太子的书房里,檀香在鎏金炉里明明灭灭。

冯承宇站在案前,看着太子用银签挑起林婉卿的供词,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这么说,萧煜昨夜在太医院动手打了你?” 太子的指尖划过供词上的 “七皇子踹伤臣女” 字样,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光。

林婉卿跪在地上,半边脸还肿着,声音带着哭腔:“求太子殿下为臣女做主!萧煜他目无王法,竟敢在太医院动手伤人,还对沈清辞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 太子放下银签,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他和沈清辞本就有情,算不得图谋不轨吧?”

冯承宇的拳头猛地攥紧:“殿下!萧煜这是公然挑衅皇家颜面,若是不严惩,恐难服众!”

太子放下茶盏,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冯都尉稍安勿躁。

萧煜如今正是得势的时候,单凭林小姐一面之词,怕是动不了他。”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 若是有更确凿的证据呢?”

林婉卿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希冀:“殿下的意思是……”

“萧煜不是在乎沈清辞吗?” 太子的笑容冷得像冰,“那我们就再给他们加点料。”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推到冯承宇面前,“按这个去办,保证让萧煜万劫不复。”

冯承宇看完纸上的字,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却还是咬牙点头:“臣遵旨。”

林婉卿看着两人交换的眼神,忽然觉得脊背发凉。

她以为自己投靠了靠山,却不知早已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随时可以被舍弃。

香炉里的烟卷成螺旋状上升,像条缠绕的毒蛇,慢慢收紧了绞索。

萧煜回到王府时,秦先生正在书房等他。

案上摊着张纸条,上面是太子府传来的消息,墨迹未干的字迹里透着危险的气息。

“殿下,太子已经拿到您在太医院动手的证据,恐怕……” 秦先生的话没说完,却已经点明了危机。

萧煜将沾着药味的外袍扔在椅背上,玄色的衣料滑落时,露出后背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 —— 昨夜为了护着清辞,被冯承宇的侍卫划到的。

“我知道。”

他拿起纸条,指尖用力到发白,“他就是想找个由头对付我。”

“那沈小姐那边……”

“她没事。”

萧煜的声音软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疲惫,“太医说只是受了些惊吓,好好休养就行。”

他想起清辞抓着他手腕问 “是不是她做的” 时,眼里的破碎和失望,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秦先生叹了口气:“殿下,林婉卿既然已经投靠太子,将来必定会成为祸患,不如……”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萧煜猛地抬头,眼神冷得像冰:“不行。”

他想起清辞小时候把林婉卿的珠花藏在海棠树洞里,只为了让她陪着自己放风筝,“她是清辞曾经的朋友。”

“可是殿下……”

“没有可是。”

萧煜打断他,拿起案上的狼毫笔,在纸上写下 “沈清辞” 三个字,笔尖的墨在纸上晕开,像滴落在雪地里的血,“我不会让清辞觉得,我和太子是一路人。”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窗上,像谁在轻轻叩门。

萧煜看着纸上的名字,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清辞拿着他教她写的 “煜” 字,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

那时的海棠花落在她发间,像撒了把粉色的星星。

他以为自己能护着她避开所有风雨,却没想到,最锋利的刀,往往藏在最亲近的人手里。

沈清辞坐在窗前,看着太医院送过来的药。碗里的褐色药汁泛着苦涩的光泽,像极了林婉卿眼底的嫉妒。

春桃站在身后,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梳理头发,桃木梳齿穿过发丝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小姐,七皇子派人送了这个来。”

春桃把个小巧的锦盒放在桌上,盒子里是枚新雕的木簪,簪头刻着朵完整的海棠,比去年那支更精致,却少了些什么。

清辞拿起木簪,指尖抚过光滑的木纹。

她能想象出萧煜刻簪时的样子,眉头紧锁,眼神专注,就像那年在边关,他为她削木箭时一样。

可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就像她和林婉卿的姐妹情,就像她对萧煜的信任,就像那支被踩碎的旧木簪,再也拼不回去了。

“扔了吧。” 清辞把木簪放回盒里,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春桃愣住了:“小姐?”

“我说,扔了。”

清辞转过身,看向窗外那棵孤零零的海棠树,“从今天起,我和他,和所有人,都两不相欠。”

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清辞想起七岁那年,她和林婉卿在树下埋的胭脂盒,忽然很想知道,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秘密,是不是也像这药汁一样,早就变得苦涩不堪。

她拿起药碗,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底,像吞下了一把碎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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